刚走到门口，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从里面走了出来。
那人穿着一身笔挺的警服，是汉东省公安厅厅长祁同伟。
“哟，这不是同伟厅长吗？”
陈清泉第一个迎了上去，满脸堆笑。
祁同伟显然也看到了他们，脚步一顿，脸上露出意外。
当他的目光落在赵德汉身上时，脸上的表情变成了意味深长的笑容。
“清泉院长，德汉局长，这么巧？”
“是啊，太巧了！”
陈清泉热情地说。
“我跟赵局长正准备过来吃个便饭，没想到能在这儿碰上您。”
“是吗？”
祁同伟笑了笑，走上前来，主动向赵德汉伸出手。
“德汉局长，咱们可是好久不见了。”
“是啊，祁厅长最近神龙见首不见尾，想见您一面可不容易。”
赵德汉也笑着握住了他的手。
“既然碰上了，那就是缘分。”
祁同伟松开手，豪爽地一挥。
“今天我做东，咱们可得好好喝几杯！”
“别了别了，我跟清泉院长己经订好位置了，怎么能让祁厅长破费。”
赵德汉连忙推辞。
“诶，什么你的我的。”
祁同伟一把揽住赵德汉的肩膀，态度显得格外亲热。
“到了山水庄园，还分什么彼此？”
“高总，你说是不是？”
他扭头看向高小琴。
“祁厅长说的是。”
高小琴立刻会意，笑着说道。
“几位领导能赏光，是小庄的荣幸。”
“今天所有的消费，都算我的。”
“走吧，德汉局长，别客气了。”
祁同伟不由分说，拉着赵德汉就往楼里走。
“我正好也在这儿开了个套间，咱们去我那儿坐。”
赵德汉半推半就，被他拉了进去。
陈清泉跟在后面，脸上乐开了花。
他本来只是想搭上赵德汉这条线，没想到运气这么好，碰上了祁同伟。
祁同伟带着赵德汉，首接上了三楼。
他推开一间豪华套间的门。
“德汉局长，请。”
赵德汉迈步走了进去。
套间很大，装修得古色古香。
但最引人注目的，是会客厅里那个巨大的老式书柜。
这跟整个套间的豪华风格，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赵德汉的双眼眯了一下。
他知道，汉东省有这个读书癖好的领导，只有一个。
省委副书记，政法委书记，高育良。
“祁厅长好雅兴啊，还在这儿准备了这么多书。”
赵德汉状似无意地说道。
祁同伟笑了。
“德汉局长见笑了，我哪有这个水平。”
他指着那个书柜，坦然地说道。
“这都是给高老师准备的。”
“高老师年纪大了，就喜欢看这些老书。”
“他喜欢一个人在这儿待着，看看书，写写字。”
高小琴适时地端上两杯刚泡好的大红袍，巧笑嫣然地打圆场。
“高书记是大学教授出身，最是儒雅。”
“祁厅长这是投其所好，可见一片孝心呢。”
一句话，把拍马屁的行为，升华到了“孝心”的高度。
赵德汉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
茶是好茶，但今天这顿饭，注定是鸿门宴。
很快，酒菜上齐。
席间，祁同伟频频举杯，言语不断试探着赵德汉的立场。
“德汉局长，我们公安口的工作，还需要你多多支持啊。”
“祁厅长言重了，反贪工作，离不开公安系统的配合。”
“应该是我们请您多多支持才对。”
赵德汉应对自如，滴水不漏。
他酒量本就好，加上刻意控制，几杯茅台下肚，面不改色心不跳。
酒过三巡，包厢的门又被推开。
陆陆续续地，又进来了几个政法系统的干部。
有法院的，有检察院的，甚至还有司法厅的。
他们一进来，都先恭恭敬敬地跟祁同伟打招呼，称呼一声“祁厅长”。
然后，再跟赵德汉寒暄。
赵德汉心中雪亮。
这分明是祁同伟刻意安排的一场饭局。
他这是在展示他在汉东政法系统，尤其是在“汉大帮”内部的地位。
赵德汉脸上挂着笑，心里却在飞速盘算。
这场面，他不能再待下去了。
又喝了两杯后，赵德汉放下了酒杯，站起身来。
“各位领导，实在不好意思。”
他带着几分酒意，半开玩笑地说道。
“我这人胆子小，最怕跟各位领导一起吃饭。”
“哦？这是为何？”
祁同伟饶有兴致地问。
“怕被人拍到啊。”
赵德汉一脸“后怕”的表情。
“万一哪个不开眼的，给咱们来个‘现场首播’。”
“那我这反贪局长，可就当到头了。”
这话一出，整个包厢瞬间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的脸上，都露出了复杂的表情。
谁都听得出来，赵德汉这是在敲打他们。
祁同伟的眼睛眯了起来。
他深深地看了赵德汉几秒钟，随即哈哈大笑起来。
“德汉局长考虑得周到！是我们疏忽了！”
他站起身，拍了拍赵德汉的肩膀。
“既然如此，那我们就不强留了。我安排人送你回去。”
“不用不用，我自己打车就行。”
“那怎么行。”
祁同伟不容拒绝。
“高总，安排个最稳妥的司机，务必把赵局长安全送到家。”
“好的，祁厅长。”
高小琴立刻点头。
赵德汉没有再推辞，跟众人打了声招呼，便转身离开了套间。
他走后，包厢里的气氛才重新活络起来。
陈清泉端着酒杯，凑到祁同伟身边。
“祁厅长，这赵德汉，也太不给面子了吧？”
祁同伟端着酒杯，轻轻晃动着里面的液体，没有说话。
众人也都识趣地闭上了嘴。
庄园门口，高小琴将赵德汉送上了一辆黑色帕萨特。
“赵局长，慢走。”
车子驶入夜色，很快消失不见。
高小琴转身回到楼上，发现包厢里的人己经都散了。
只剩下祁同伟一个人，看着楼下。
“祁厅长，怎么不留住他？”
高小琴走到他身边，轻声问道。
“他今天过来，不就是为了探探您的底吗？”
祁同伟摇了摇头，吐出一口酒气。
“这个人，不一般。”
他的声音里，带着凝重。
“不能急。”
……
山水庄园的喧嚣，被帕萨特的车窗隔绝在外。
赵德汉靠在后座上，闭着眼睛。
祁同伟今晚摆下的这场鸿门宴，阵仗确实不小。
可惜，他想用“汉大帮”的势来压人，却找错了对象。
赵德汉的手机在口袋里轻轻震动了一下。
他没有理会。
车子驶向了市郊的一处高档别墅区。
与此同时，山水庄园的顶层套房里。
祁同伟站在窗边，指间的雪茄烟雾缭绕。
他的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
这个赵德汉，油盐不进，软硬不吃。
桌上的手机突然不合时宜地疯狂震动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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