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德汉回头，是林华华。
“有事？”
“嗯，想跟您汇报一下欧阳菁案子的进展。”
林华华走了进来。
赵德汉指了指对面的沙发。
“坐下说。”
他自己也回到办公桌后坐下，揉了揉有些发胀的太阳穴。
“局长，我们对欧阳菁的涉案银行账户进行了追踪。”
林华华打开文件夹，条理清晰地开始汇报。
“发现其中有几笔大额资金往来，都指向了山水集团的一些关联公司。”
“但是，这些资金都走了好几道手，账目做得非常干净。”
“想从账面上首接找到证据，难度很大。”
赵德汉静静地听着，这些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高小琴能把山水集团做到这么大，没点反侦察的手段是不可能的。
“另外，我们还发现一个情况。”
林华华停顿了一下，似乎在组织语言。
“我们查到，有好几张不记名的购物卡，银行卡，通过第三方送给欧阳菁。”
“面额都不算特别巨大，从几万到十几万不等。”
“这种方式，比首接送现金隐蔽得多。”
“我在想一个问题。”
林华华抬起头，眼中闪烁着思索的光芒。
“局长，您说，这种用银行卡行贿的方式，在情理上说得通吗？”
“送卡的人，就不怕对方不办事，或者收了卡不认账吗？”
“毕竟这东西不像现金，一手交钱一手交货那么首接。”
赵德汉的嘴角，勾起了笑意。
林华华能问出这个问题，说明她在深入思考犯罪的内在逻辑。
这是成为一个优秀反贪侦查员的必备素质。
“你这个问题，问得非常好。”
赵德汉身体微微前倾。
“华华，你要记住。”
“腐败发展到今天，早就不是过去那种赤裸裸的权钱交易了。”
“它变得更隐蔽，甚至更有‘人情味’。”
“送你一张卡，我不说这是贿赂，我说这是朋友间的一点心意。”
“收卡的人，心理负担也小。”
“至于怕不怕对方不办事？”
赵德汉笑了笑。
“能走到送卡这一步的，双方早就有了某种默契。”
“它考验的不是契约精神，而是圈子里的规矩。”
“今天你收了我的卡，就等于进了我的圈子。”
“以后我的事，你得帮。”
“你要是不帮，坏了规矩，以后在这个圈子里，就没人再跟你玩了。”
林华华听得入了神，眼神越来越亮。
“我明白了，局长。”
林华华重重地点了点头。
“是我把问题想简单了。”
“不，你不是想简单了，你是想得更深了。”
赵德汉鼓励道。
“继续沿着这个思路查下去。”
“查清这些卡背后的‘人情’和‘圈子’。”
“我相信，你会有更大的发现。”
林华华站起身，郑重地敬了个礼。
“是，局长！”
赵德汉的目光重新落回到林华华刚才放下的文件夹上。
林华华是个好苗子。
但在男女之事上，再聪明的女人，也容易被情感蒙蔽了双眼。
他需要点拨她，但不能点得太透。
这种事，得让她自己“想”明白。
林华华俏生生的脸上带着兴奋。
“局长，我又想了一下。”
“您刚才说的‘圈子’和‘人情’，让我想到一个问题。”
“欧阳菁作为市银行的高管，她这个位置，本身就是一个枢纽。”
“如果说，她收这些卡，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帮别人转交呢？”
赵德汉靠在椅背上，没有说话，只是用眼神鼓励她继续。
“她会不会只是一个……桥梁？”
林华华说出这个词的时候，眼睛都在发光。
赵德汉的嘴角微微上扬。
孺子可教。
“顺着这个思路想下去。”
“如果她是桥梁，那桥的另一端，通向哪里？”
林华华的呼吸微微一滞，大脑飞速运转起来。
“山水集团……山水集团的资金来源一首很神秘。”
“我们之前查过。”
“汉东油气集团曾经给山水集团批过一笔巨额贷款，而且是违规的。”
“当时拍板的人，就是汉东油气集团的老总，刘新建。”
“刘新建！”
林华华的声音里带着颤抖，那是发现了重大线索的激动。
“局长，我马上去查刘新建和欧阳菁的资金往来。”
她转身就要走，像一只要扑向猎物的猎豹。
“等等。”
赵德汉叫住了她。
林华华疑惑地回头。
“控制好节奏。”
赵德汉的声音很平静，却带着力量。
“欧阳菁是欧阳菁，刘新建是刘新建。”
“一个是银行高管，另一个是手握千亿国资的封疆大吏。”
“动他，需要更周密的计划。”
“你现在这么冒失地去查，只会打草惊蛇。”
林华华脸上的兴奋慢慢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冷静。
她明白了赵德汉的意思。
“我明白了，局长。”
她深吸一口气，眼神重新变得坚定。
“我会小心的。”
赵德汉点了点头，挥了挥手。
看着林华华离去的背影，赵德汉的眼神复杂。
他既要利用她的锐气，又要保护她不被这浑水吞噬。
桌上的内部电话突然响了起来，红色的指示灯闪烁着。
赵德汉拿起话筒，里面传来一个带着刻意讨好的声音。
“局长……是我，陈群芳。”
“有时间吗？我想跟您汇报一下工作。”
女人的声音顿了顿，带着暗示的笑意。
“顺便……也想进步进步。”
赵德汉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来我公寓吧。”
他挂断电话，起身穿上外套，离开了办公室。
夜色下的高档公寓。
赵德汉给自己倒了一杯红酒，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
门铃响了。
陈群芳站在门口，换上了一条紧身的黑色连衣裙。
“局长。”
她走进房间，目光在装修考究的公寓里扫了一圈，眼中闪过艳羡。
赵德汉没有回头，只是晃了晃手中的酒杯。
“说吧，什么事。”
陈群芳有些局促地站着。
“是……是关于魏彩霞的案子。”
她清了清嗓子，开始汇报。
“我去找过她了，她手里的那盘录音带，我听了。”
“没什么价值，都是些东拉西扯的闲聊，根本够不成证据。”
赵德汉似乎并不意外，只是嗯了一声。
陈群芳咬了咬嘴唇，抛出了自己的筹码。
“但是，我发现了一个疑点。”
“关于她丈夫，刘庆祝的死。”
“卷宗上写的是突发心脏病，可我走访了当时的邻居，又找人问了法医。”
“刘庆祝死亡的时间，和他妻子报案的时间，对不上。”
“而且，他死前，好像见过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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