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
赵德汉的目光转向另一边的干警蒋二柱。
“老蒋，你马上去提审蔡成功。”
“把欧阳菁的供述跟他对一遍，务必做到证据链完整闭合。”
“明白！”
蒋二柱领命，转身快步离去。
季昌明在一旁看着，心中愈发欣慰。
就在这时，赵德汉口袋里的手机突兀地响了起来。
他拿出来一看，屏幕上跳动着“赵东来”三个字。
赵德汉走到角落里，接通了电话。
“东来局长。”
电话那头，传来赵东来略带兴奋的大嗓门。
“老赵，你那边是不是有大突破了？”
“我怎么感觉京州的空气都紧张起来了。”
赵德汉嘴角微微上扬。
“你消息够灵通的啊。”
“嘿嘿，你老赵搞出这么大动静，我想不知道都难。”
赵东来笑了两声，随即语气一转，变得严肃起来。
“我这边，也有个重大发现。”
“哦？”
赵德汉的心头一动。
“你还记不记得，陈海车祸前，他手机上接过一个匿名的举报电话？”
“当然记得。”
那是一切的开端。
“我让我们局里的技术专家，把那段通话记录给恢复了。”
赵东来的声音压得很低，但充满了力量。
“那个举报电话，是山水集团的前财务总监，刘庆祝打的。”
刘庆祝？
赵德汉的眉头瞬间皱紧。
这个人，不是前几天才刚刚因为煤气中毒，和老婆魏彩霞一起死在了家里吗？
警方给出的结论是意外事故。
“而且，刘庆祝死得太蹊跷了。”
赵东来仿佛猜到了他的想法，继续说道。
“就在他死前不到十二个小时，他刚刚给一个海外账户，转了一笔巨款。”
赵德汉的呼吸骤然一滞。
“东来，这些线索……”
“千真万确。”
赵东来斩钉截铁地回答。
“我怀疑，刘庆祝的死，根本不是意外，而是灭口！”
“他想举报，结果走漏了风声，被人给做掉了！”
赵德汉沉默了。
“还有更劲爆的。”
赵东来又抛出一个消息。
“我们查到，山水集团的股份构成非常复杂。”
“其中有一部分股份，代持在别人名下。”
“而股份的实际控制人，是赵瑞龙！”
赵德汉的手心，微微渗出了汗。
“老赵，这事儿太大了，电话里说不清楚。”
“你在哪？我们必须马上见一面。”
赵德汉看了一眼窗外。
“我在省检察院，你呢？”
“我在市局，要不，我们市府大楼碰头？”
“好，我马上过去。”
挂断电话，赵德汉的内心久久无法平静。
他跟季昌明简单交代了几句，便匆匆下楼，驱车赶往京州市府大楼。
车子刚驶出检察院大门，他的手机又响了。
是吕梁打来的。
“局长，刚得到消息，李达康书记突然去了光明区。”
“去了光明区？”
赵德汉有些意外。
这个时候，李达康不在市委坐镇，跑去光明区干什么？
“对，听说是去了光明区的信访办，好像是去突击检查了。”
赵德汉脑中灵光一闪。
忽然想起了之前看到的那些关于光明区信访办窗口的奇葩新闻。
他沉吟片刻，对司机说。
“先不去市府大楼了，改道，去光明区政府。”
他倒想看看，这位达康书记，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十几分钟后，车子停在了光明区政府大楼前。
赵德汉刚下车，就看到信访大厅门口围了不少人。
他穿过人群，走进大厅。
大厅里，挤满了前来办事的群众。
但所有人都保持着安静，目光齐刷刷地投向同一个方向。
那里，是信访接待窗口。
只见京州市委书记李达康，脸色铁青地站在一个窗口前。
那个窗口的设计，堪称一绝。
不高不低，正好在成年人蹲下和站首之间的位置。
你要是站着吧，就得把腰弯成九十度，才能跟里面的工作人员说上话。
你要是想蹲下吧，又显得太不正式。
而此刻，光明区的区长孙连城，就正以一个滑稽的姿势，半蹲在窗口前。
他的脸上挂着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正仰着头，毕恭毕敬地听着窗口里面传来的声音。
不，不是听里面。
是听李达康的训示。
“孙连城！”
李达康的声音不大，但充满了冰冷的怒火。
“你过来！”
孙连城如蒙大赦，连忙一瘸一拐地跑到李达康面前。
“李书记……”
“你给我蹲下！”
李达康指着那个窗口，厉声喝道。
孙连城愣住了，大厅里的所有人也都愣住了。
“我让你蹲下！”
“你去感受一下，来这里办事的群众，是什么样的心情！”
孙连城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他堂堂一个区长，在众目睽睽之下，被市委书记要求蹲在地上。
但他不敢不从，只能哆哆嗦嗦地，缓缓蹲了下去。
“怎么样？孙区长。”
李达康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神里没有温度。
“这个窗口，是你设计的吗？”
“你把窗口设计成这样，是想方便群众，还是想为难群众？”
“你心里还有没有人民？！”
李达康的质问，一句比一句严厉。
孙连城蹲在地上，头埋得低低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赵德汉站在人群后面，静静地看着这一幕。
他忽然有点明白李达康了。
前妻被抓，自己的政治生涯差点毁于一旦。
虽然沙瑞金书记最后保住了他。
但那种被背叛的愤怒，全都积压在他的心里，无处发泄。
而孙连城，这个不作为的典型，恰好在这个时候，撞在了他的枪口上。
李达康这是在拿孙连城撒气。
更是……在向所有人表明他的态度。
他李达康，还没倒。
看着眼前这一幕，赵德汉的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最终。
光明区信访大厅里的闹剧，以孙连城被勒令写一份深刻检讨。
并在第二天全市干部大会上公开宣读而告终。
赵德汉跟着李达康走出大厅，坐进那辆黑色的奥迪A6。
车门关上，隔绝了外面嘈杂的声音。
司机目不斜视，平稳地启动了车子。
李达康靠在后座上，闭着眼睛，脸上的怒气还未完全消散。
刚才那场当众发飙，消耗了他不少精力。
赵德汉坐在他身边，没有说话。
李达康需要时间来平复。
赵德汉看着窗的街景，心里却在盘算着另一件事。
他今天来找李达康，可不只是为了看一出“达康书记怒斥懒政区长”的大戏。
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汇报。
过了许久，李达康才缓缓睁开眼睛，眼神里带着疲惫。
他转过头，看着赵德汉。
“让你看笑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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