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氏集团顶层,那间象征着权力与财富的奢华办公室,此刻却如同冰窖。空气中弥漫着一种令人窒息的死寂,以及一种被强行压抑、却随时可能爆发的、火山般的惊怒和恐惧。
陆子豪瘫坐在宽大的真皮办公椅上,双手死死抓住扶手,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白。他的脸色是一种极不正常的、混合着震怒和骇然的惨白,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冷汗,眼神涣散而狂乱,瞳孔深处倒映着电脑屏幕上那条如同鬼魅诅咒般的加密信息。
【清理失败的感觉如何?陆总。游戏,才刚刚开始。】
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他的视网膜上,烫在他的神经上!
失败!他精心策划、势在必得的灭口行动,竟然在最后关头,因为两个“意外”而同时失败了!这绝不可能是巧合!这是挑衅!是宣战!是那个隐藏在暗处的敌人,对他赤裸裸的嘲讽和玩弄!
巨大的恐惧和暴怒如同两条毒蛇,疯狂地撕咬着他的理智。他感觉自己像一个被无形丝线操控的木偶,一举一动都在对方的监视和算计之下!这种彻底失控的感觉,比任何商业对手的正面攻击都要可怕千百倍!
“是谁?!到底是谁?!!”他猛地一拳狠狠砸在昂贵的红木办公桌上,发出沉闷的巨响,桌面上的咖啡杯震倒,褐色的液体汩汩流淌,如同他此刻崩溃的情绪。
办公室的门被小心翼翼地推开一条缝,首席助理面色惨白地探进头来,声音带着恐惧的颤抖:“陆总…技术部那边…有新发现…”
“滚!!都给我滚!!废物!一群废物!!”陆子豪如同受伤的疯兽,抓起手边的镇纸狠狠砸向门口!助理吓得猛地缩回头,门砰地一声关上。
陆子豪剧烈地喘息着,胸口如同风箱般起伏,眼中的血丝愈发狰狞。他不能坐以待毙!他必须找出那个藏在暗处的老鼠!必须重新掌控局面!
一个名字如同毒刺般猛地扎进他的脑海——付欣寒!一定是那个废物!他肯定还藏着什么自己不知道的后手!或者…他背后还有人!
对!还有郑珊那个贱人!他们两个肯定知道什么!
灭口失败,警方必然加强看守,短期内再难下手。但…他还有别的办法撬开他们的嘴!
他的眼中闪过一丝极度残忍冰冷的光芒。他猛地坐首身体,再次拿起那个加密通讯器,接通了另一个极其隐秘的频道,声音嘶哑而扭曲:
“启动‘噩梦’协议。目标:付欣寒,郑珊。级别:最高。我要他们精神彻底崩溃!我要他们把所有知道的事情,像倒垃圾一样全都吐出来!用尽一切手段!”
频道那头沉默了片刻,传来一个毫无感情的声音:“收到。噩梦协议启动。”
放下通讯器,陆子豪脸上露出一丝病态的、残忍的期待。肉体消灭受阻,那就从精神上彻底摧毁他们!恐惧、幻觉、心理暗示…他有的是办法让那两个废物在极度惊恐中说出所有秘密,甚至…互相攀咬,彻底咬死对方!
然而,他并不知道。
几乎就在他下达“噩梦”指令的同一瞬间。
城市某个不为人知的网络安全中心内。
宋璃面前的超级计算机屏幕上,一行极其隐蔽的日志记录悄然划过,伴随着一个微弱的红色警报闪烁。
【指令截获:源地址-[加密];目标:噩梦协议启动;对象:付欣寒,郑珊;指令确认。】
她的目光平静无波,指尖在键盘上轻盈跳动,输入一行新的代码。
【执行反制协议‘清醒者’。优先级:最高。构建心理防火墙,反向植入镇定与诱导指令。强化目标对指令源(陆子豪)的恐惧与仇恨记忆单元。链接备用证据链‘忏悔录’。】
代码生效,警报熄灭。
她端起水杯,轻轻抿了一口,眼神深邃如古井。
鱼儿不仅咬钩,还在疯狂地撕扯鱼线,试图将整个鱼竿都拖入水中。
很好。
这样,收竿时,动静才会足够大。
……
接下来的几天,风平浪静的表象下,暗流汹涌到了极致。
看守所内,付欣寒的精神状态似乎变得更加糟糕,时常在深夜发出惊恐的尖叫,胡言乱语,咒骂着陆子豪和郑珊,反复念叨着“瑶瑶”、“药”、“V-7”、“孩子不是我的”…看守人员加强了监控和医疗看护,认为他是因为罪行暴露和精神压力而彻底崩溃。然而,在某些极其短暂的清醒时刻,他浑浊的眼睛里会闪过一种极其深刻的、被强行植入的、对陆子豪的刻骨恐惧和仇恨,仿佛想起了什么极其可怕的细节。
医院隔离病房内,郑珊的情况同样诡异。她时而昏迷,时而清醒,清醒时则充满了极致的惊恐,死死蜷缩在角落,对任何穿着白大褂的人充满敌意,嘴里反复呢喃着“别杀我”、“孩子”、“陆总要灭口”、“录音…他承认了…”之类的碎片化词语。心理专家介入评估,认为她遭受了巨大创伤和精神刺激,记忆混乱,但某些核心恐惧点异常清晰和固执。
这些“正常”的崩溃反应,完美地掩盖了某些被精心“修饰”过的记忆强化和情绪导向。
陆子豪通过秘密渠道收到的“进展报告”显示,“噩梦”协议似乎起效了,目标精神濒临崩溃,开始吐露“秘密”,但内容杂乱无章,且矛头隐隐指向他本人。这让他更加焦躁和愤怒,一方面觉得协议有效,另一方面又恐惧于不可控的指向性。他不断催促加大力度,要求得到更“清晰”的供词。
这种焦躁和频繁的指令下达,让他暴露的破绽越来越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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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璃如同最耐心的蜘蛛,静静地守在网中央,感受着网上传来的每一次震颤,调整着丝线的强度和方向。
时机,正在一步步成熟。
……
一周后,一个看似平常的下午。
陆氏集团会议室,正在举行一场关于吞并付氏集团后续整合方案的高级内部会议。陆子豪坐在主位,尽管努力维持着平日的威严和冷静,但眉宇间一丝难以掩饰的疲惫和焦躁,以及偶尔走神的瞬间,还是落入了某些有心人的眼中。
会议进行到一半,他的首席助理突然面色凝重地快步走进会议室,俯身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陆子豪的脸色瞬间微变,但很快恢复如常,他对与会者摆了摆手:“暂时休会十分钟。”随即起身,和助理快步走出会议室,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怎么回事?”一进办公室,陆子豪的脸色就沉了下来,语气带着不耐。
助理关上门,脸色极其难看,压低声音道:“陆总,刚收到看守所和医院内部传来的消息…付欣寒和郑珊的情况…似乎有些…不对劲。”
“不对劲?有什么不对劲?疯了不就是那样吗?”陆子豪皱眉。
“不是…是…”助理艰难地吞咽了一下,声音更低了,“是他们混乱的呓语中,反复出现了一些…一些高度一致的碎片信息…关于…关于很多年前,一桩旧案…”
“旧案?”陆子豪的心猛地一跳,一种不祥的预感瞬间攫住了他,“什么旧案?”
“是关于…关于宋鸢父母的那场车祸…”助理的声音几乎微不可闻,“他们反复提到…‘刹车线’、‘人为’、‘灭口’、‘陆总指示’…”
轰——!!!
如同晴天霹雳在脑海中炸响!陆子豪的瞳孔骤然缩成针尖大小!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如纸!身体几不可查地晃了一下,猛地扶住了办公桌才站稳!
宋鸢父母的车祸?!那件被他深埋心底、自以为天衣无缝、早己尘封的旧事?!怎么会?!付欣寒和郑珊怎么可能知道?!他们当时根本还没出现!
谁咋的?是胡言乱语?还是…
巨大的恐惧瞬间淹没了他!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强烈!那件事,是他绝对绝对不能触碰的逆鳞!是他发家史上最肮脏、最血腥的秘密!
“胡说八道!!”陆子豪猛地咆哮起来,声音却带着一丝无法控制的颤抖和色厉内荏,“他们是疯了!彻底疯了!临死前胡乱攀咬!这你也信?!”
“可是…陆总…”助理被他突如其来的暴怒吓得后退一步,但还是硬着头皮道,“他们两人在不同地点、不同时间,呓语的内容细节高度吻合…而且…而且付欣寒还模糊地提到了一个当年经手此事、后来意外身亡的司机的名字…这…”
高度吻合?!司机的名字?!
陆子豪如遭雷击,浑身血液仿佛瞬间冻结!冷汗如同瀑布般从额头、后背涌出,瞬间浸透了他的衬衫!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那件事他做得极其干净!所有知情人早己“处理”干净!怎么可能还有证据留下?!付欣寒和郑珊怎么可能知道得这么详细?!
是那个隐藏在暗处的敌人!一定是ta!是ta在搞鬼!是ta在用这种方式恐吓他!攻击他!
巨大的恐惧和暴怒让他几乎失去理智,他猛地一把揪住助理的衣领,面目狰狞地低吼:“封锁消息!立刻!所有听到这些疯话的人,全部处理掉!用尽一切办法!让那两个废物彻底闭嘴!永远闭嘴!听到没有!!”
助理被他眼中那毫不掩饰的、近乎疯狂的杀意吓得魂飞魄散,连连点头:“是!是!陆总!我立刻去办!”
助理连滚滚爬地冲出办公室。
陆子豪独自站在原地,浑身剧烈颤抖,呼吸急促得如同破风箱。他感觉自己就像站在悬崖边缘,脚下是万丈深渊,而一双看不见的手,正在背后缓缓用力,要将他推下去!
不行!他不能坐以待毙!他必须反击!必须找出那个敌人!必须…
他的目光猛地落在办公桌上那份关于吞并付氏集团的最终方案上。
一个极其疯狂而冒险的念头,如同毒焰般在他心中升起。
他要提前行动!以雷霆万钧之势,彻底吞并付氏,整合所有资源,以绝对的实力碾压一切潜在的威胁!只要他足够强大,任何阴谋诡计都将失去作用!
对!就是这样!
他眼中闪烁着孤注一掷的、疯狂的光芒,猛地拿起内部电话,厉声下达命令:“通知所有董事和核心高管!立刻!马上到一号会议室集合!最终吞并方案,提前启动!立刻执行!”
他要用一场辉煌的、碾压式的胜利,来掩盖内心的恐惧,来粉碎所有的阴谋!
然而,他并不知道。
就在他因极度恐惧而方寸大乱、匆忙下达提前吞并指令的同时。
城市另一端。
宋璃看着屏幕上弹出的【“噩梦”反馈信息诱导成功】、【目标恐慌指数达到阈值】、【“忏悔录”证据链激活条件满足】的提示,以及陆氏集团内部突然异常频繁的、关于提前启动最终方案的通讯流…
她的嘴角,终于缓缓勾起了一丝冰冷而完美的弧度。
惊弓之鸟,终于因为过度恐慌,开始振翅扑向那张早己为它编织好的…
巨网之中。
收网的时候,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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