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烨觉得自己的心脏快要跳出胸腔了。
电脑屏幕右下角的时间显示凌晨3:47，办公室里只剩下他一个人，还有头顶那盏发出轻微嗡鸣的日光灯。他的眼皮沉重得像挂了铅块，手指在键盘上机械地敲击着，屏幕上密密麻麻的Excel表格和数据透视表开始模糊、重叠。
“最后一份供应链优化方案...”他喃喃自语，声音在空旷的办公室里显得格外微弱。
作为华远军工集团的供应链管理专员，林烨己经连续加班72小时，只为完成一份紧急的军用物资调配方案。他的上司下午拍拍他的肩膀说：“小林，你是最专业的，这个项目交给你我放心。”然后准时下班去参加女儿的生日晚会。
林烨揉了揉太阳穴，试图驱散脑中的迷雾。他今年26岁，毕业于国内顶尖的物流管理专业，凭借出色的数据分析能力和优化思维，短短三年就成为部门骨干。但现在，他只觉得自己的大脑像一团浆糊。
心脏突然一阵剧烈的抽搐，痛得他弯下腰来。他伸手去够桌上的水杯，却发现自己连这么简单的动作都做不到。视线开始模糊，耳边响起尖锐的鸣叫，仿佛整个世界都在离他远去。
“不行...方案还没保存...”这是他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个念头。
黑暗中，林烨感觉自己漂浮在一个没有重力的空间。西周是浓得化不开的墨色，寂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或者说，他以为能听见心跳，却什么也听不见。
突然，一阵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撕裂了宁静！
林烨猛地“睁开”眼睛，却被眼前的景象惊得说不出话来。他站在一片焦土上，天空是诡异的暗红色，空气中弥漫着硝烟和某种难以形容的腐臭味。远处，一道道拖着尾焰的光束划过天际，伴随着震耳欲聋的轰鸣和喊杀声。
“这...这是什么梦？”林烨喃喃自语，下意识地掐了自己一把，却感觉不到疼痛。
“喂！那个穿怪衣服的小子！”
一个粗犷如雷鸣的声音在身后炸响。林烨转身，看见一个身材魁梧的老者大步走来。老人穿着一身破旧的古代铠甲，上面布满了刀剑划痕和暗红色的污渍。他的脸上沾满血污和尘土，但那双眼睛却锐利得吓人，仿佛能穿透灵魂。
最令人震惊的是，老人的胸口插着半截断箭，但他却像没事人一样行动自如。
“看什么看？没见过死人啊？”老人注意到林烨的视线，不耐烦地挥手，“老子是你太爷爷林擎天！”
林烨张了张嘴，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他确实记得家里老人提过，曾祖父的父亲是个军阀将领，战死沙场，名叫林擎天。但...
“太爷爷？您...不是己经...”
“死了一百多年了？废话！”老人暴躁地打断他，“要不是看在血脉相连的份上，老子才没空托梦给你！听着，小子，我在下面拉起了一支队伍，正要干票大的！”
又一声爆炸在不远处响起，震得地面颤抖。林擎天甚至连头都没回，仿佛早己习惯了这种环境。
“但是仗打到一半，补给快没了！子弹不够，粮食见底，再这样下去，老子刚打下来的酆都外围据点又要丢回去！”老人一把揪住林烨的衣领，尽管是在梦里，林烨仍能感受到那股惊人的力量。
“所、所以呢？”林烨结结巴巴地问，供应链管理的本能让他立刻想到了解决方案，“需要我给您烧点物资？纸钱？元宝？我明天就去买...”
“放屁！”林擎天怒吼一声，震得林烨耳膜生疼，“那些破纸糊弄一下寻常小鬼还行，老子要的是真家伙！枪炮！弹药！粮食！听明白没有？”
林烨彻底懵了。他听说过祭祖烧纸的习俗，但烧军火粮食？这超出了他的认知范围。
“可是太爷爷，我怎么...”
“没时间废话了！”林擎天突然转头看向远处，脸色一变，“阎罗老儿的巡逻队来了。记住，下次做梦时，老子要看到实实在在的补给！不然...”
老人露出一个狰狞的笑容：“我就派个教头上来，手把手教你该怎么烧！”
远处传来一阵诡异的号角声，林擎天的身影开始变得模糊不清。整个世界都在震动、瓦解。
林烨猛地惊醒。
苍白的天花板，消毒水的味道，手背上扎着的输液针。他躺在医院的病床上，窗外阳光明媚。
“醒了？”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站在床边，拿着病历本记录着什么，“你同事早上发现你晕倒在办公室，叫了救护车。突发性心肌缺血，差点就没了。年轻人，不要老是熬夜加班，身体是自己的。”
林烨张了张嘴，喉咙干得发不出声音。护士递来一杯水，他小口啜饮着，那个荒诞而真实的梦境仍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我...昏迷了多久？”
“大概十个小时。现在感觉怎么样？”
“除了浑身无力...还好。”林烨犹豫了一下，“医生，人在濒死状态下，会做特别真实的梦吗？”
医生笑了笑：“很常见。大脑缺氧时会产生各种幻觉。怎么，做噩梦了？”
林烨点点头，又摇摇头。那感觉太真实了——硝烟的味道，地面的震动，老人手上老茧的触感，还有那半截断箭...
“好好休息吧，明天再做几个检查，没问题就可以出院了。”医生说完便离开了病房。
林烨靠在枕头上，陷入沉思。作为理工科出身的数据分析师，他本能地拒绝迷信和超自然现象。那一定只是个梦，一个因为过度疲劳和濒死体验产生的幻觉。
但为什么每一个细节都如此清晰？甚至现在，他还能回忆起林擎天铠甲上的每一处破损，感受到那双锐利眼睛带来的压迫感。
手机铃声打断了他的思绪。是上司打来的。
“小林啊，听说你住院了？严不严重？哎呀，那个方案客户催得急，你要是情况不严重的话，能不能在医院里远程处理一下？公司的VPN...”
林烨默默地听着，目光落在窗外。一只鸟停在窗台上，偏着头看他，然后振翅飞走。
“...总之尽快搞定，好吗？年底奖金就看这个项目了。”
电话挂断后，林烨长久地凝视着天花板。他的生活就是如此：无尽的加班，上司的压榨，永远处理不完的数据和方案。而那个梦，虽然荒诞，却有一种奇异的真实感和...自由感。
“只是梦而己。”他对自己说。
但当他闭上眼睛，仿佛又能听到战场上的喊杀声，闻到硝烟的味道，看到那个自称是他太爷爷的老人...
当晚，林烨再次梦见了那个硝烟弥漫的世界。
这一次，林擎天看起来更加狼狈，铠甲上多了几处新的破损，脸上带着疲惫和愤怒。
“小子，昨天烧的都是些什么破玩意儿！”老人一见面就怒吼道，“一堆灰烬！一点用都没有！我要的是真正的补给！”
林烨怔住了：“我...我还没开始烧啊...”
“放屁！我明明收到了！一堆没用的纸灰！”林擎天暴跳如雷，“听着，这是最后通牒：下次我托梦时，要是再见不到真正的军火和粮草...”
老人猛地凑近，那双眼睛仿佛在燃烧。
“我就亲自上来找你！”
林烨猛地从病床上坐起，冷汗浸透了病号服，心脏狂跳不止。
窗外的天刚蒙蒙亮，医院走廊里传来护士轻微的脚步声。一切平静如常。
但枕头上，赫然放着一小撮陌生的黑色灰烬，正散发着淡淡的焦糊味。
林烨的手指触碰到那些灰烬，一阵莫名的寒意顺着脊椎爬升。
这不可能。医院每天更换床品，这灰烬是从哪里来的？
难道那不只是梦？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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