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干事的盘问，像一盆冰水，兜头浇灭了许大茂心中因娄晓娥而燃起的微弱火苗。那点刚刚萌芽的、带着书卷气息的朦胧情愫，在现实冰冷的规则与潜在的风险面前，显得如此不合时宜，甚至危险。
他没有太多时间沉溺于个人的失落与愤懑。生存的本能和保护秘密的警觉，迫使他必须立刻做出决断，并且行动要快。
从厂里回到西合院的那天晚上，许大茂一夜未眠。他并非在哀悼那份短暂的情感，而是在脑中反复推演，如何干净利落地切断与娄晓娥在明面上的联系，同时又不能显得过于突兀，引起对方或外界更大的猜疑。
最终，他选择了最首接，也最符合这个时代逻辑的方式——冷淡与疏离。
几天后，又到了往常约定交换书籍的日子。许大茂提前来到了那条安静的街角，但他手里没有拿书。当娄晓娥像往常一样，带着浅浅的笑意和几本精心挑选的书走来时，许大茂没有像过去那样迎上去，而是站在原地，脸上带着一种刻意营造的、混合着为难与疏离的表情。
“娄晓娥同志。”他开口，声音比平时低沉，也少了几分温度。
娄晓娥敏锐地察觉到了他的异常，脸上的笑容微微一僵：“许大茂同志，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许大茂避开她关切的目光，视线落在旁边的墙壁上，语气生硬地说：“没有。我是来跟你说，以后……我们还是不要这样私下见面了，影响不好。”
娄晓娥愣住了，清澈的眼眸中满是错愕和不解：“影响不好？为什么？我们只是交换书籍，讨论学习……”
“人言可畏。”许大茂打断她，搬出了最冠冕堂皇的理由，“你父亲是厂里的工程师，身份敏感。我就是一个普通工人，还是要注意影响的，不能给你和你的家庭带来麻烦。”他顿了顿，仿佛下定了很大决心，“之前是我考虑不周，以后……我们还是保持距离比较好。图书馆……我暂时也不会常去了。”
他说完这番话，甚至没有给娄晓娥反应的时间，微微点了点头，便转身，快步离开。步伐决绝，没有一丝留恋。
他能感觉到身后那道目光，充满了震惊、委屈和困惑，像针一样刺在他的背上。但他不能回头。他知道，此刻的任何一丝犹豫和解释，都可能前功尽弃，将两人都拖入更危险的境地。
娄晓娥站在原地，看着那个迅速远去的、曾经让她感到亲切和欣赏的背影，眼圈慢慢红了。她不是不懂事的姑娘，许大茂话里提到的“身份敏感”、“影响不好”，她隐约明白指的是什么。只是她没想到，这份单纯始于书籍的交往，会以这样一种冰冷的方式戛然而止。她紧紧抱着怀里的书，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心里充满了难以言说的失落和一丝被冒犯的委屈。
许大茂强迫自己不再去想娄晓娥的反应。回到西合院，他立刻投入到另一种“表演”中。他变得比以往更加“积极”和“合群”。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我是许大茂？ 主动参加院里组织的学习会议，大声朗读报纸社论；在三位大爷安排劳动时，抢着干最脏最累的活；甚至对傻柱偶尔的挑衅，也表现得“宽宏大量”，一笑置之。他努力将自己塑造成一個彻头彻尾的、符合时代要求的“进步青年”，仿佛之前那个与资本家女儿私下交往的人根本不是他。
他的这番转变，果然起到了一些效果。一大爷易中海看在眼里，觉得许大茂是听进了组织的“关心”，迷途知返，心中颇为欣慰。阎埠贵虽然觉得有点突然，但也挑不出什么错。傻柱则觉得许大茂更“虚伪”了，但也仅止于此。
然而，这一切，似乎都未能完全瞒过那双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睛。
这天，许大茂正在水龙头前冲洗劳动后沾满泥污的双手，聋老太太拄着拐棍，慢悠悠地走过来，似乎要洗手。她看着许大茂，浑浊的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了许久，久到许大茂都感到有些不自在。
就在他准备离开时，老太太忽然用她那沙哑低沉、几乎含在喉咙里的声音，含糊地说了几个字：
“断……不如连……借力……打力……”
许大茂浑身一震，霍然转头看向老太太！
断不如连？借力打力？
她是在说他和娄晓娥的事？难道她认为强行切断联系并非上策？借力打力……借谁的力？打谁的力？
这老太太，到底知道多少？她的每一次开口，都像是在迷雾中投下一颗石子，虽然看不清落点，却总能激起他心中最大的波澜。她似乎总能隐隐把握到事情的关键，给出的提示却总是如此晦涩难懂，仿佛天机不可泄露，只能靠他自己去悟。
许大茂站在原地，心潮起伏。他原本以为快刀斩乱麻是最安全的选择，但聋老太太的话，却让他对自己的判断产生了一丝怀疑。难道还有更好的处理方式？既能保全自身，又不至于将那份刚刚萌芽的美好彻底扼杀？
他看着老太太慢吞吞地洗完手，又慢吞吞地拄着拐棍挪回穿堂屋的阴影里，仿佛刚才什么都没说过。
许大茂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惊疑。无论老太太的哑谜意味着什么，他现在的首要任务，依旧是巩固自身，应对李干事那边可能存在的后续动作。与娄晓娥的关系，只能暂时冷冻处理。
他回到自己冷清的小屋，意识沉入空间。只有在生机勃勃的作物和汩汩的泉水边，他才能找到片刻的安宁与力量。他看着那几株在灵泉边静静生长、药香愈发浓郁的野山参和铁皮石斛，心中渐渐坚定。
无论外界风雨如何，唯有自身强大，才是根本。他需要更强大的实力，更雄厚的资本，更广泛的人脉，才能在未来真正掌控自己的命运，或许……到那时，他才拥有重新定义“关系”和“影响”的资格。
路，还很长。而聋老太太的哑谜，像一颗种子，悄然埋在了他的心田，等待着合适的时机，破土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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