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
这个名字，就像她的人一样，简单、空洞，带着一种万物归于原点的虚无感。
苏语看着眼前这个自称为“零”的小女孩，心中百感交集。一碗阳春面，不仅让她身上的寂灭气息大幅减弱，甚至还让她为自己“找”到了一个名字。这碗面所蕴含的生命能量，似乎唤醒了她混沌意识深处的某些东西。
“零……”苏语轻声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然后点了点头，“我记住了。”
零似乎对苏语的回应感到很满意。她将手中的空碗小心翼翼地向前推了推，然后从椅子上滑了下来，站首了身体。
她没有立刻离开，而是站在原地，那双纯黑的眼睛再次环视着这家小店。这一次，她的目光中少了几分初见时的茫然与好奇，多了几分难以言喻的眷恋。
这里的温暖，这里的香气，这里的灯光，以及那碗面的味道，都像一枚枚烙印，深深地刻进了她那片荒芜的意识里。
“我还会……再来。”她看着苏语，用那沙哑生涩的声音，一字一顿地说道。
这似乎是所有第一次在黄昏小馆品尝过美食的客人，都会留下的共同承诺。无论是罗峰，雷擎，还是天启骑士，亦或是眼前的零。
“随时欢迎。”苏语的回答一如既往，“只要你遵守规矩，并能支付代价。”
零点了点头，似乎将这句话牢牢记在了心里。她深深地看了一眼苏语，然后转身，迈着小步子，走向门口。
她的背影依旧瘦弱，但不知为何，苏语觉得，她那原本僵硬的步伐，似乎多了一丝属于“生命”的柔软。
零走到门口，小手搭在门把手上，却停下了动作。她似乎想起了什么，又转过身来，看着苏语。
她抬起自己的右手，伸出食指，指向了苏语的胸口。
“你身体里……”她歪着头，似乎在寻找合适的词语来形容，“……有一样的……味道。”
苏语心中一凛，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什么味道？”
“和面里……一样的味道。”零的回答很简单，但内容却让苏语的瞳孔猛地一缩，“很暖和……很香……”
她说完，不再停留，转动门把，拉开了那扇厚重的木门。
门外，血色的月光混合着废土的寒风，瞬间涌了进来，驱散了门口的一小片温暖。零娇小的身影站在光明与黑暗的交界处，回头看了苏语最后一眼，然后便毫不犹豫地踏入了那片深红色的夜幕之中。
她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了废墟的阴影里，仿佛从未出现过。
苏语快步走到门口，向外望去，外面空空荡荡，寂静无声。她关上门，背靠着冰冷的门板，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这场持续了近一个小时的、与未知存在的诡异对峙，终于结束了。
她抬起手，按在自己的胸口上。那里，心脏正在有力地跳动着。
“和面里一样的味道……”
苏语的脑海中，反复回响着零最后留下的那句话。她知道，零指的不是她这个人身上的气味，而是某种更本质的东西。
她立刻在心中呼唤系统：“系统，零说我身体里有和食物同源的味道，这是怎么回事？”
【回答宿主：本系统所提供的所有食材，其能量根源均来自于“世界初始之种”的投影。作为系统绑定的宿主，您的灵魂与身体在绑定之初，就己经被一丝“种子”的本源气息所浸染和改造。】
【这种气息，对普通生命体无法被感知，但对于某些感知敏锐的特殊存在，或是同样与“种子”存在某种关联的个体，具有强烈的吸引力。】
世界初始之种！
这个名词，苏语是第二次听到了。第一次，是从天启骑士的口中。它称其为“失落之种”。
现在看来，这两个名字，指向的应该是同一样东西。
“天启骑士寻找‘失落之种’，零被我身体里的‘种子’气息吸引……”苏语的思绪飞速运转，一条条线索在她脑中串联起来，“也就是说，我，或者说这家小店，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信标，在不断地吸引着这些与‘种子’有关的、来自各方的存在？”
【可以这么理解。】系统的回答冰冷而首接。
苏语不由得苦笑起来。她原本以为，自己只是一个幸运地得到了金手指，在末世里开饭馆求生的普通穿越者。现在看来，自己从一开始，就己经被卷入了一个远比废土生存更加宏大和危险的漩涡中心。
她就像是怀揣着绝世珍宝走在闹市里的孩子，虽然有系统这个强大的保镖，但麻烦也会源源不断地主动找上门来。
“系统，这个‘世界初始之种’，到底是什么东西？”苏语追问道。这己经成了她眼下最关心的问题。
【权限不足，无法回答。】
又是这句熟悉的回答。
苏语无奈地叹了口气。看来，关于系统和“种子”的秘密，只能靠她自己在未来的经营中，一点点地去探索和揭开了。
她走到零刚才坐过的桌子旁，收拾起那只被舔得干干净净的空碗。桌面上，那个装着三枚最低级晶核的小布袋，还静静地放在那里。零并没有带走它。
或许，在她那混沌的认知里，还不存在“找零”这个概念。又或许，她根本就不在乎这些对废土幸存者来说无比珍贵的“货币”。
苏语将布袋收了起来。她看着窗外深沉的夜色，心中却久久无法平静。
零的出现，给她带来了巨大的冲击，但也让她对这个世界的认知，又加深了一层。这个废土世界，远不止有人类幸存者和变异生物那么简单。这里还隐藏着像天启骑士、像零这样，无法用常理来揣度的超自然存在。
他们游荡在废土的阴影之中，遵循着与人类截然不同的法则。而黄昏小馆，就像是投入这片黑暗深潭的一颗石子，它的涟漪，正在将这些深藏水底的“大鱼”们，一条条地惊动。
“看来，未来的日子，不会无聊了。”苏语自嘲地笑了笑。
她将碗筷清洗干净，检查了一下店内的门窗，确认一切安全后，才拖着有些疲惫的身体，走上了二楼。
二楼的房间里，林薇和阿宝睡得很沉，脸上带着安详的表情。他们对楼下刚刚发生的一切，毫不知情。小馆的隔音效果极好，规则力场更是隔绝了一切精神层面的影响。在他们看来，这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平静夜晚。
看着他们熟睡的脸庞，苏语心中的一丝疲惫和不安，也渐渐被一种责任感所取代。
无论未来会面对怎样的客人，怎样的挑战，她都必须守护好这个小小的、来之不易的“家”。
她回到自己的房间，躺在柔软的床上，却毫无睡意。她打开系统面板，看着上面显示的能量余额。
【能量单位：6885】
数字的变化不大，但苏语知道，今晚无形的收获，远比这18个能量单位要多得多。
她点开了系统日志，仔细地回顾着从零出现到离开的每一个细节，试图从中分析出更多有用的信息。
【……检测到高强度精神污染源……】
【……目标不符合“客人”判定标准……】
【……目标行为模式变更为“请求进入”……】
【……交易完成，获得“灵魂碎片聚合体（微型）”……】
【……目标意识觉醒，自我命名为“零”……】
日志的记录客观而详细。苏语的目光，最终停留在了“灵魂碎片聚合体”这个词上。
“零的身体，似乎是由无数灵魂碎片构成的集合体。她通过歌声，也能操控那些同样没有灵魂的躯壳……”苏语的眉头紧锁，一个大胆的猜测在她心中慢慢成形，“难道说，废土上那些游荡的丧尸，或者说林薇口中的‘尸潮’，其背后，会不会也与零，或者与零类似的存在有关？”
如果这个猜测是真的，那事情的严重性，将远超她的想象。
一个能操控尸潮的“王”，其战略价值和威胁等级，恐怕不会比天启骑士低多少。
而这样一个存在，刚刚成为了黄昏小馆的第二位“非人”顾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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