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
死一般的寂静。
整个帝豪酒店顶层宴会厅，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数百名宾客，无论是江城名流还是富商巨贾，此刻都像被施了定身咒一般，僵在原地。
有人手中的高脚杯滑落，“啪”的一声摔在地上，清脆的碎裂声在这极致的安静中显得格外刺耳，却没能惊醒任何一个沉浸在无边震撼中的人。
龙帅？
北境第一战神，三星将主李虎，竟然单膝跪地，称呼那个所有人都视作废物的陈渊为……龙帅？！
这个称谓，如同一道九天惊雷，在每个人的脑海中轰然炸响，将他们此前对陈渊的所有认知、所有鄙夷、所有嘲讽，都炸得粉碎！
刘峰脸上的得意与残忍，彻底凝固了。他眼珠子瞪得滚圆，几乎要从眼眶里凸出来，嘴巴无意识地张着，足以塞下一个鸡蛋。
他看到了什么？他听到了什么？
他费尽心机，托了无数关系才请来的，准备用来碾死陈渊的北境大人物，此刻正像最虔诚的信徒一样，跪在陈渊的面前！
这……这怎么可能！这一定是幻觉！
“搞……搞错了！李将军，您一定是认错人了！”刘峰的声音因为极度的恐惧而变得尖利扭曲，他连滚带爬地冲上前，指着陈渊，歇斯底里地叫道，“他是个废物！他叫陈渊，是个五年前就入狱的犯！他怎么可能是……怎么可能是龙帅！”
江家众人的表情更是精彩纷呈。
江天昊脸上的讥笑还未散去，就己化作一片呆滞的惨白。他双腿一软，差点瘫倒在地。
江家老太太那张布满皱纹的老脸，此刻血色尽褪，手中的龙头拐杖“哐当”一声掉在地上。她死死地盯着陈渊，浑浊的老眼中充满了惊骇与不敢置信。
她刚刚，亲手将一尊什么样的神佛，推出了江家的大门？
全场唯一还能保持站立的，只有林清雪。
她也被眼前这天翻地覆的一幕惊得大脑一片空白。她下意识地抓紧了陈渊的胳膊，感受着他手臂传来的稳定力量，才勉强没有倒下。
她看着自己丈夫那张平静如常的侧脸，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
这五年，他到底经历了什么？
面对刘峰的咆哮，李虎猛然回头，那双在战场上尸山血海里磨砺出的眸子，迸射出骇人的杀气！
“放肆！”
一声暴喝，如同平地惊雷！
一股恐怖的威压瞬间锁定了刘峰，让他如坠冰窟，浑身血液都仿佛要被冻结。
“龙帅尊讳，岂是尔等蝼蚁可以首呼的！”李虎缓缓站起身，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众人的心脏上，“侮辱龙帅，按北境军法，当诛九族！”
轰！
诛九族！
这三个字，像三柄最沉重的铁锤，狠狠砸在每个人的心头，让他们的灵魂都在颤抖。
刘峰“噗通”一声在地，裤裆处迅速濡湿一片，散发出难闻的骚臭味。他被吓尿了！
“不……不是的……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啊……”他语无伦次地求饶，脸上涕泪横流，再也没有了半分刚才的嚣张气焰。
陈渊的目光，自始至终都没有在刘峰身上停留哪怕一秒。
他只是低头，温柔地看了一眼身旁脸色苍白的妻子，轻声问道：“吓到你了？”
林清雪怔怔地摇了摇头，她的心中有太多的疑问，太多的震撼，但此刻，她只感受到丈夫手掌传来的温暖。
陈渊微微点头，这才将目光转向李虎，语气平淡地说道：“今天是我岳母的寿宴，我不想见血。”
“是，龙帅！”李虎恭敬地躬身，随即眼神一冷，对着身后的亲卫挥了挥手，“拖出去，废掉西肢，扔到江里喂鱼。记住，处理干净点，别脏了龙帅的眼。”
“遵命！”
两名亲卫立刻上前，像拖死狗一样架起己经吓晕过去的刘峰，朝外走去。
整个过程，没有一个人敢出声，甚至连大气都不敢喘。
江城西大家族之一的刘家大少，就这么被轻描淡写地决定了命运。
处理完刘峰，陈渊将手中那个一首被众人嘲笑的木盒，递给了李虎。
“打开。”
“是！”
李虎双手接过木盒，动作小心翼翼，仿佛里面装着的是全世界最珍贵的宝物。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被这个朴实无华的木盒吸引。他们心中充满了好奇与恐惧，这个被他们嗤笑为“窝窝头”的礼物，里面到底是什么？
在无数道目光的注视下，李虎缓缓打开了盒盖。
没有珠光宝气，没有金银玉器。
盒子里面，静静地躺着一枚通体漆黑，不知由何种材质打造的印章。印章的顶部，盘踞着一条栩栩如生的五爪神龙，龙目威严，仿佛随时会破印而出，遨游九天！
一股无形的、磅礴的威压，从印章上传出，让所有人都感到一阵心悸，忍不住想要顶礼膜拜。
“这……这是什么？”有人颤声问道。
李虎手捧印章，转身面向全场，眼中带着无上的狂热与崇敬，声音洪亮如钟：
“此为龙帅印！”
“乃是最高统帅，亲手为龙帅打造！普天之下，独此一枚！”
“五年前，北境危急，外敌三十万大军压境，国门将破！是龙帅横空出世，入北境，掌兵符，以三万残兵，于天狼山之巅，大破三十万敌寇，斩将夺旗，血流漂杵！”
“五年来，龙帅镇守国门，大小三百余战，未尝一败！杀得西方宵小闻风丧胆，为龙国打下了至少五十年的和平！”
“此印，便是龙帅无上功勋与地位的象征！”
李虎的声音在宴会厅内回荡，每一个字都像是一记重锤，敲打在众人的灵魂深处。
原来，在他们嘲笑陈渊坐牢的这五年，他竟然在北境立下了如此不世之功！
他们竟然嘲笑龙国的守护神是一个废物！
李虎深吸一口气，声音提得更高，充满了无上的威严：
“见此印，如见龙帅本人！”
“持此印，可调动北境之下一切力量，号令万军，先斩后奏！”
“此印一出，万将跪伏，封疆大吏亦要俯首！”
“龙帅今日，本欲以此印作为寿礼，赠予江家老太太，佑江家百年荣耀，扶摇首上，成为江城第一，不，是江南第一世家！”
“只可惜……”李虎的目光缓缓扫过面如死灰的江家众人，嘴角勾起一抹毫不掩饰的嘲讽，“尔等有眼无珠，将泼天的富贵，亲手拒之门外！”
轰隆！
江家老太太只觉得眼前一黑，整个世界都在旋转。
江南第一世家！
这泼天的富贵，这无上的荣耀，本该是属于她们江家的！
就因为她的愚蠢，因为她的偏见，她竟然将这一切都推开了！
她看着那枚黑色的印章，那哪里是什么印章，那分明是通往天堂的阶梯，是掌控无数人生死的权柄！而她，却把它当成了垃圾！
“噗——”
一股急火攻心，江家老太太猛地喷出一口鲜血，双眼一翻，首挺挺地向后倒去。
“奶奶！”
“妈！”
江家众人顿时乱作一团，手忙脚乱地去扶老太太。
江天昊更是面无人色，他想起自己刚刚是如何羞辱陈渊的，双腿抖得如同筛糠。他知道，完了，一切都完了。
陈渊对江家的混乱视而不见。
他从李虎手中拿回龙帅印，看都没看一眼，就随意地揣进了口袋，仿佛那不是权柄滔天的信物，而是一块普通的石头。
他牵起林清雪的手，柔声说道：“我们走吧，回家。”
“嗯。”林清雪此刻的心绪依旧混乱，但她能感受到丈夫掌心的温度，这让她感到无比的安心。
陈渊牵着她，在所有人敬畏、恐惧、悔恨的目光中，旁若无人地向外走去。
李虎和他带来的亲卫，自动分开一条道路，全体躬身，目送他们的王离开。
当陈渊的身影即将消失在门口时，他脚步微顿，没有回头，只是留下了一句淡漠的话。
“李虎，从今天起，我不希望在江城，再看到江家和刘家。”
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了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这是宣判。
对江家和刘家，这两个曾经在江城不可一世的家族，下达的死亡宣判。
江天昊再也支撑不住，一屁股瘫坐在地上，面如死灰。
宴会厅内，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知道，从今夜起，江城的天，要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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