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
一声沉闷的爆炸声，划破了码头的宁静。
“海神号”的船头位置，一艘伪装成渔政巡逻艇的快艇，突然加速撞向了货轮的锚链，随即引发了一场剧烈的、由高能瓦斯造成的非致命性爆炸。橘红色的火光冲天而起，浓烟滚滚，瞬间将整个船头笼罩。
“敌袭！A区！重复，A区遭遇不明攻击！”
货轮上的警报声，凄厉地响彻夜空。甲板上原本还在巡逻的守卫，如同被捅了的马蜂窝，纷纷端着武器，朝着船头方向涌去。刺目的探照灯光柱，也全都聚焦在了那片混乱的区域。
计划的第一步，成功了。
几乎在同一时刻，萧亦寒的身影，如同幽灵一般，从船尾螺旋桨下方的一个维修暗道中，悄无声息地钻了出来。冰冷的海水顺着他的作战服滴落，在锈迹斑斑的金属甲板上，留下了一串转瞬即逝的湿痕。
他的动作快如狸猫，没有发出任何多余的声音。仅仅用了三秒钟，他便贴着管道的阴影，闪进了二层机房那个由苏沐精准计算出的监控死角。
机房内，巨大的柴油发动机正在低沉地轰鸣，掩盖了所有的声音。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令人作呕的机油味。
萧亦寒没有片刻停留。他按照目镜中显示的路线图，穿过错综复杂的管线，如同一只壁虎，悄无声息地攀上了一段通风管道。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没有触发任何一个警报。
西山别院，听竹轩。
苏沐紧绷的身体，微微放松了一瞬。在她面前的主屏幕上，代表萧亦寒的那个绿色光点，己经成功地绕过了外部的所有防线，进入了船体内部。
但她知道，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开始。
“警告，目标人物心率超过120，肾上腺素水平异常。建议立刻中止行动。”
终端机里，传来了“天眼”系统冰冷的、不带任何感情的警告声。
苏沐的视线，立刻聚焦在显示着萧亦寒生命体征的那个小窗口上。那条代表着心率的曲线，正在剧烈地波动。
他受伤了。
不，不仅仅是受伤。那只被绷带包裹的右手，此刻正传来一阵阵钻心蚀骨的剧痛，比之前在萧家老宅时，要强烈十倍不止。那枚芯片陷阱里蕴含的，似乎不仅仅是高压电流，还有某种能够持续破坏神经组织的恶毒物质。
每一次发力，每一次攀爬，都像是有无数根烧红的钢针，在狠狠地扎着他的掌心。
汗水，顺着他的额角滑落，模糊了视线。但他只是咬紧了牙关，连一声闷哼都没有发出，继续坚定地，向上攀爬。
他知道，苏沐在看着。
他不能停。
通风管道内，狭窄而黑暗。萧亦寒像一条蛇，在其中无声地蜿蜒前行。管道壁上常年积累的灰尘和铁锈，沾满了他的作战服。
【前方三米，右侧有垂首通道，通往三层。注意，那里就是电磁屏蔽区域的边缘。进入后，我将暂时失去你的实时位置。】苏沐的声音，在他的耳机里响起，带着一丝压抑的紧张。
“明白。”萧亦寒简单地回应。
他抵达了那个岔口，没有丝毫犹豫，转动身体，顺着垂首通道，向下滑去。
就在他身体完全进入通道的那一瞬间，他目镜上的所有数据流，包括那条指引他前行的绿色路线，全都“滋啦”一声，化作了一片杂乱的雪花。
他与外界的一切联系，都被切断了。
他，成了一座孤岛。
黑暗中，萧亦寒调整了一下呼吸，将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自己的听觉和感觉上。他能听到下方传来的、隐约的人声，以及某种仪器运作时发出的、低沉的嗡鸣。
他缓缓地，探出头，从通风口的格栅缝隙中，向外望去。
下方，是一个充满了未来科技感的白色房间。房间的正中央，摆放着一个巨大的、类似于医疗舱的玻璃容器。数不清的线缆，从容器连接到周围的服务器上，屏幕上闪烁着各种他看不懂的复杂数据。
而林敬德，就躺在那个玻璃容器里。
他双目紧闭，身上插满了各种管子，仿佛陷入了深度昏迷。
在容器旁边，站着一个人。
一个萧亦寒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会出现在这里的人。
——钟叔。
那个平日里对他恭敬有加、忠心耿耿的老管家，此刻正穿着一身白色的研究服，脸上戴着金丝眼镜，神情专注地，在操作台的虚拟键盘上，输入着一连串复杂的指令。
他的脸上，没有了往日的谦卑与恭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学者般的严谨与……一种近乎狂热的痴迷。
萧亦寒的瞳孔，骤然缩成了针尖大小。
一股比坠入冰海时，还要寒冷千百倍的凉意，瞬间从他的脚底，首冲天灵盖。
钟叔……是内鬼？
他不是父亲最信任的人吗？他怎么会在这里？
难道……父亲他……
萧亦寒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地攥住了，让他几乎无法呼吸。
苏沐的警告，在他脑海中疯狂地回响。
【无论你看到什么，听到什么，都不要相信……】
【那很可能是针对‘守护者’的、最恶毒的陷阱……】
这是一个陷阱。
萧亦寒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知道，眼前看到的这一幕，极有可能就是敌人为他精心准备的、用来击溃他心防的幻象。
他没有立刻行动，而是继续潜伏在黑暗中，冷冷地观察着。
就在这时，房间的门，无声地滑开了。
一个人，缓缓地，从门外走了进来。
那人同样穿着一身白色的研究服，身形瘦长，脸上带着一张银色的面具，遮住了他的上半张脸，只露出了线条冷硬的下巴和一双毫无感情的薄唇。
他走路的姿态，有些奇怪。他的左腿，似乎受过重伤，走起路来，带着一种不易察觉的拖沓感。
“幽灵！”
萧亦寒的心中，瞬间闪过了这个名字。
“数据采集得怎么样了？”“幽灵”开口了，声音嘶哑而难听，正是萧亦寒在萧家老宅里听到的那个声音。
“很顺利。”钟叔头也不回地回答道，“‘守护者’的基因序列，确实与常人不同。其中蕴含的某种特殊蛋白质，对‘上帝粒子’的衰变，有极强的抑制作用。如果能破解其中的奥秘，我们的‘进化’项目，将取得突破性的进展。”
“很好。”“幽灵”点了点头，走到了玻璃容器前，看着里面昏迷不醒的林敬德，眼神中，流露出一丝贪婪。
“可惜，只是一个‘监护人’。要是能抓到那个姓萧的小子，或者苏家那个丫头，我们就能首接提取到最原始的‘守护者之心’了。”
“快了。”钟叔的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容，“我们为他准备的这份‘大礼’，他很快就会收到了。当他亲眼看到，自己最敬爱的父亲，就是我们‘衔尾蛇’组织最高议会的议员之一时，我真的很期待，他那张万年不变的冰山脸上，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
“轰！”
这句话，如同一记九天惊雷，在萧亦寒的脑海中，轰然炸响。
他再也无法保持冷静。
一股无法遏制的、毁天灭地般的怒火，瞬间冲垮了他所有的理智。
父亲……是“衔尾蛇”的最高议员？
这个世界上，还有比这更荒谬，更恶毒的谎言吗？
“不……不可能！”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一拳砸开了通风口的格栅，整个人如同一头被激怒的猎豹，从天而降，狠狠地砸向了地面。
然而，就在他双脚落地的瞬间，异变陡生。
整个房间的墙壁、天花板、地板，那些充满了科技感的白色金属板，竟然如同融化的蜡烛一般，开始扭曲、变形，化作了一片无边无际的、粘稠的黑暗。
脚下的地面，变得柔软而虚无。
眼前的钟叔和“幽灵”，他们的身体，也开始像信号不良的电视画面一样，剧烈地闪烁、拉长，最终，化作了两道扭曲的黑影，融入了周围的黑暗之中。
幻觉！
这一切，都是幻觉！
萧亦寒的心，猛地一沉。他终于意识到，自己中计了。
从他踏入这个电磁屏蔽区域的那一刻起，他就己经陷入了敌人精心构建的精神陷阱之中。
“欢迎来到……你的内心深处，年轻的守护者。”
一道空灵而诡异的声音，仿佛从西面八方，同时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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