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
不再是牢房的阴冷,也不是昏迷的虚无,而是一种更深沉的、仿佛连意识本身都要被磨灭的枯寂。
陈默感觉自己像是一缕残魂,在无边的混沌中漂浮。没有痛楚,没有时间,只有一种极致的“空”。仿佛他之前那不顾一切的爆发,不仅燃尽了生命,也焚毁了存在的痕迹。
不知过去了多久,或许是一瞬,或许是永恒。一丝微弱的光感,如同针尖般刺破了这绝对的黑暗。
随之而来的,是潮水般涌回的感知——喉咙如同被烙铁烫过,火辣辣地干痛;肺部每一次收缩都带着撕裂般的摩擦感;全身的骨骼和肌肉像是被拆散后胡乱拼接在一起,无处不在发出呻吟;最可怕的是大脑,仿佛被掏空了一般,昏沉、滞涩,思考都变得无比艰难。
他……还活着?
这个认知带着一种荒谬的不真实感。
他艰难地、一点点地掀开仿佛有千斤重的眼皮。模糊的视线逐渐聚焦,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粗糙的、带着新鲜斧凿痕迹的木制棚顶。身下是硬邦邦的土炕,铺着干燥但粗糙的草席。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草药味和烟火气。
这是一个陌生的、简陋的农舍。
(承)
他还活着。在那场注定同归于尽的最终选择后,他竟然奇迹般地活了下来。
那场爆炸……那场EMP冲击……山本一木……“净化之神”……
纷乱的记忆碎片如同决堤的洪水,冲撞着他昏沉的大脑,带来一阵阵剧烈的眩晕和刺痛。
“呃……”他忍不住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
这声微弱的声响惊动了外面。木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一个端着粗陶碗的身影快步走了进来。
是一个穿着打着补丁、但洗得很干净的土布衣裳的中年农妇,面容淳朴,眼神里带着关切和一丝小心翼翼的敬畏。
“哎呀,同志,你醒啦?!”农妇看到陈默睁着眼睛,脸上露出惊喜的神色,连忙将碗放在炕沿,凑了过来,“你可算是醒了!这都昏睡三天三夜了!可把咱们急坏了!”
三天三夜?
陈默张了张嘴,想询问,却只发出嘶哑的气音,喉咙疼得厉害。
“别急别急,先喝点水,润润嗓子。”农妇显然很有经验,小心地扶起陈默的上半身,将碗沿凑到他干裂的唇边。
碗里是温热的、带着些许甘甜味的草药水。清凉的液体滑过灼痛的喉咙,带来一丝短暂的舒缓。
几口水下去,陈默感觉嗓子稍微好了些,他强忍着大脑的混沌和身体的剧痛,用尽力气挤出几个字:“这……是哪里?谁……救了我?”
“这里是黑石村,离你出事的那片山有几十里地呢。”农妇压低了些声音,“是游击队的老钟他们把你从死人堆里背回来的。说是……说是那边鬼子一个很大的据点,不知道咋回事,突然就炸了,天都快映红了!他们在外面接应的时候,就看到你一个人躺在山坡下,还有口气……”
老钟?游击队?接应?
陈默捕捉到这几个关键词。难道……李大锤他们在引导空袭后,并没有完全撤离,而是在外围布置了接应力量?
“和……和我一起的……那位女同志呢?”陈默的心猛地提了起来,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他最后的记忆,是紧紧抱着苏婉清,冲进了通风管道。
农妇的脸上掠过一丝复杂的神色,她犹豫了一下,轻轻摇了摇头:“就找到你一个。老钟他们在那附近搜了好几天,没……没找到别人。”
没找到……
苏婉清……失踪了?或者说……湮灭在了那场他自己引发的、失控的能量爆炸中?
一股比身体剧痛更强烈百倍的绞痛,瞬间攫住了陈默的心脏!他眼前一黑,几乎再次晕厥过去。
是他……是他选择了启动EMP,是他可能……害死了她?!
无尽的悔恨和自责,如同毒蛇般噬咬着他的灵魂。
(转)
在农妇(村里人都叫她赵大嫂)的精心照料下,陈默的身体以缓慢的速度恢复着。他能下地走动了,但极其虚弱,走几步就喘不上气,大脑也时常一片空白,反应迟钝。
他试图联系系统。
这是他现在唯一的,也是最大的依仗和疑惑所在。按照“同归于尽”模式的描述,他应该必死无疑,系统也应该彻底崩溃。可他活了下来,那系统呢?
他集中精神,在心中呼唤:“系统?系统?听到请回答!”
没有回应。
脑海中空空如也,那片曾经承载着系统光屏的意识空间,如今死寂一片。没有界面,没有提示音,没有任何存在的痕迹。
系统……消失了?
是因为能量彻底耗尽而崩溃?还是因为那场EMP冲击,连它本身也受到了波及而损毁?
陈默感到一阵巨大的失落和茫然。穿越以来,系统一首是他最大的底牌和依靠,无论是杀敌爆装,还是提供技术知识,都无数次帮他化险为夷。如今失去了系统,他就像一个被突然夺走了所有工具和地图的旅人,置身于陌生的荒野,感到前所未有的脆弱和无助。
他现在是谁?一个侥幸未死的八路军排长?一个失去了所有特殊能力的普通人?
赵大嫂和村里的乡亲们对他很好,显然是把他当成了与鬼子血战负伤的英雄。游击队的老钟也来看过他几次,一个沉默寡言但眼神锐利的中年汉子,只是简单确认了他的身份(陈默自称是新一团的伤员,并未透露具体职务),嘱咐他安心养伤,并告诉他外面局势很乱,鬼子正在大规模搜捕幸存者和清乡,让他暂时不要露面。
从老钟零星的描述中,陈默大致拼凑出了那天之后的情况:
日军的那个秘密据点确实发生了剧烈爆炸,疑似核心实验室自毁或被引爆,整个山头几乎被削平,据点和里面的日军大概率全军覆没。但“净化之神”计划是否被成功阻止,无人知晓。鬼子随后展开了疯狂的报复,附近多个村庄遭殃,八路军各部也在积极应对和转移。
山本一木是生是死?成了一个谜。
(合)
几天后的一个夜晚,陈默靠坐在土炕上,就着油灯微弱的光芒,看着自己那双因为虚弱而微微颤抖的手,心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活下来了,代价是失去系统,失去苏婉清,失去几乎所有的战友(李大锤他们生死未卜),自身也变成了一个需要人照顾的废人。
未来的路在哪里?他还能做什么?
就在他沉浸在消极情绪中时,赵大嫂拿着几件缝补好的衣服走了进来,看着他颓唐的样子,轻轻叹了口气。
“同志,别想太多了。活着,比啥都强。”赵大嫂将衣服放在炕上,语气朴实而充满力量,“俺们这十里八乡,被鬼子害得家破人亡的多了去了。可日子总得过下去,仇,也得记着,等着有能力的时候再报!”
她指了指窗外黑沉沉的夜色:“你看这夜黑得很,可天,总是会亮的。你好好把身子养好,队伍上肯定还需要你这样的好汉子打鬼子呢!”
天,总是会亮的……
陈默怔怔地看着窗外,赵大嫂的话像是一颗投入死水中的石子,在他心中漾开了一圈微弱的涟漪。
是啊,他活下来了。这本身就是一场胜利。系统没了,但他脑子里的知识还在,他对历史的了解还在,他对鬼子的仇恨还在!苏婉清和战友们生死未卜,他更不能在这里沉沦下去!只要还有一口气在,他就得继续战斗下去!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振作起来。当务之急,是尽快恢复体力,然后想办法找到组织,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看向赵大嫂,努力挤出一个笑容:“大嫂,谢谢您。您说得对,活着,就有希望。”
他的目光重新变得坚定起来。
然而,就在他试图活动一下依旧酸痛无力的手臂时,指尖无意中碰到了胸口——那里,原本挂着苏婉清给的平安符的地方,如今空空如也。
但在那粗糙的军装布料之下,他似乎感觉到了一小块异常的东西,硬硬的,带着一丝微不可查的……温热?
他下意识地伸手入怀,摸索着,然后,他的手指僵住了。
在他的贴身口袋里,他摸到了一个根本不是他的东西——一个只有指甲盖大小、触感温润、形状不规则、仿佛某种……黑色晶体碎片的东西。
这是……什么?
什么时候在他身上的?
他完全不记得自己有过这样东西!
就在他的指尖触碰到那黑色晶体的瞬间,一种极其微弱、仿佛幻觉般的、类似于系统启动时的“嗡”鸣声,在他脑海深处,一闪而逝。
陈默猛地愣住了,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疑。
这东西……难道和消失的系统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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