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州府。
哭白之疫。
这西个字，如同由万载玄冰雕琢而成，带着一种刺入骨髓的寒意，瞬间冻结了石室中刚刚升起的些许暖意。
林晚只觉得浑身一僵，一股凉气从脚底板首冲天灵盖。她虽然不是医生，但在那个信息爆炸的时代，对于“瘟疫”这两个字所代表的恐怖含义，有着远超这个时代土著的深刻认知。
那意味着无数家庭的破碎，意味着一座座城市的死寂，意味着生命在无法理解的痛苦中，被成片成片地收割。
“哭白……是什么意思？”她的声音有些干涩，下意识地抓紧了江观渔的手臂。
江观渔没有立刻回答。他的瞳孔收缩如针，死死地盯着那行血红色的警示，大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着。
哭，代表悲伤与死亡。
白，或许是症状，或许是某种象征。无论是哪一种，组合在一起，都透着一股令人不寒而栗的绝望气息。
他试图通过大阵，将自己的感知延伸到那遥远的沧州府。然而，他很快就失望地发现，黑风山这座大阵虽然玄妙，但它的监控范围，终究是有限的。它能清晰地洞察山中一草一木，能感知到山下数十里内的能量波动，但对于千里之外的沧州府，它所能呈现的，仅仅是九州舆图上的一个闪烁着不祥红光的标记。
就像一张最高精度的卫星地图，却无法让你听到地面上一个人的哭声。
这种无力感，让他感到无比的烦躁。他掌握了足以颠覆一国政权的惊天秘密，拥有了堪比神明的力量，却对一场己经开始蔓延的灾难，束手无策。
“我不知道。”江观渔终于开口，声音低沉而凝重，“但‘疫’这个字，在任何时代，都意味着同样的东西。一场……浩劫。”
他收回按在玉石桌案上的手，那光芒构成的《九州纪要》也随之隐去，石室恢复了原样。但那份沉甸甸的压抑，却像是凝固的铅块，沉淀在了每个人的心头。
连不识字的阿福，似乎也感受到了气氛的变化，她不安地拉了拉林晚的衣角，大眼睛里充满了困惑和担忧。
林晚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看向江观渔，问道：“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去沧州府？”
江观渔缓缓摇头。
“去不了。我们对外界一无所知，不知道沧州府在哪里，不知道那里现在是什么情况。贸然前去，无异于大海捞针，甚至可能自投罗网。”
他的目光，穿过石壁，仿佛看到了那个依旧蜷缩在溶洞角落里的身影。
“在考虑天下大事之前，我们得先解决眼前的麻烦。”
林晚顺着他的视线，也想起了那个生死不知的女人。
青鸟。
一个名字，代表着一个巨大的难题。
“她……”林晚的语气有些复杂，“还活着。我们要救她吗？”
这个问题，像一块石头，投入了平静的湖面。
救，还是不救？
这是一个关乎人心，也关乎利弊的艰难选择。
江观渔沉默着，手指无意识地在石壁上轻轻敲击。
从理性的角度分析，让她就此死去，是最好的选择。她一死，便一了百了。他们三人可以毫无顾忌地从密道离开，从此海阔天空，再无人知晓黑风山地底的秘密。
可若是救她，就等于亲手在身边埋下了一颗定时炸弹。
她是镇抚司的千户，是朝廷最锋利的鹰犬。她的职责，就是肃清一切对皇权构成威胁的存在。而他们，恰恰掌握着足以让整个大周皇室寝食难安的秘密。
一旦她恢复过来，她会怎么做？是感念救命之恩，还是会毫不犹豫地将他们拿下，送去京城，换取自己的功名？
江观渔不敢赌。他从不相信，所谓的江湖道义和人性光辉，能胜过一个组织从小灌输的忠诚与信仰。
然而，当他的目光，再次落到那具蜷缩的身影上时，他看到了她身上那些狰狞的伤口，看到了她那张因为失血而毫无生气的脸。
他想起了京观那令人作呕的邪功，想起了她最后关头，依旧试图反抗的决绝。
她和他们一样，都是京观的受害者。
让她就这样在绝望和痛苦中，作者“吟风辞月”推荐阅读《开局三章死？我带夫君杀疯了》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慢慢等待死亡的降临。
他，做不到。
这无关圣母心，也无关妇人之仁。这是他作为一个现代人，心中所坚守的，最后一道底线。
“观渔？”林晚轻声唤道。她看出了丈夫内心的挣扎。
江观渔停下了敲击的手指，终于下定了决心。他的眼神，恢复了往日的清明与锐利。
“救。”
只一个字，却重逾千斤。
“可是……”林晚担忧道，“她的身份……”
“我知道。”江观渔打断了她的话，眼中闪过一丝冷冽的光，“我们救的，不是镇抚司千户青鸟。我们救的，只是一个叫青鸟的、快要死的女人。”
“从我们救活她的那一刻起，她的命，就是我们的。至于她想做什么，愿不愿意听话，那就不是她能决定的了。”
他的语气很平静，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掌控力。
林晚瞬间明白了丈夫的意思。
这不是一次毫无保留的善举，而是一次附加了条件的救援。他们会给她生机，但同时，也会给她套上枷锁。
这或许有些残酷，但在如今这般境地，却是唯一可行的办法。
“我明白了。”林晚点了点头，不再犹豫。
“阿福，你先留在这里，不要乱跑。”江观渔蹲下身，温和地对小女孩说道，“我们去救一个阿姨，很快就回来。”
阿福虽然不太明白，但还是乖巧地点了点头：“嗯，阿福等叔叔阿姨回来。”
安顿好阿福，江观渔便带着林晚，转身走向了通往外界溶洞的通道。
通道幽深而寂静，只有两人的脚步声在空旷的空间里回荡。
“你打算怎么处置她？”林晚一边走，一边低声问道。
“先看情况。如果能救活，我自有办法让她暂时失去威胁。”江观渔的语气中，带着一种成竹在胸的自信，“而且，留着她，或许比杀了她更有用。”
“有用？”
“嗯。”江观渔的眼中闪过一丝精光，“我们现在就像是瞎子和聋子，对外界的一切都一无所知。而她，就是一个活的‘情报库’。镇抚司的内部构成，京城的势力分布，甚至……关于沧州府的消息。这些，都是我们急需的。”
他要做的，不仅仅是救人，更是要将这颗危险的炸弹，拆解、重组成一件能为己所用的工具。
林晚心中了然。丈夫的心思，总是比她看得更远，也更深。
两人很快便穿过了通道，重新回到了那个巨大的溶洞之中。
这里依旧残留着大战过后的痕迹，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和一股能量逸散后的焦灼气息。
他们很快便在角落的乱石堆中，找到了那个蜷缩的身影。
走近了看，青鸟的状况比在石壁上看到的，还要凄惨。
她身上的黑色劲装己经完全被鲜血浸透，凝结成了硬块。在外的皮肤上，布满了被邪功侵蚀后留下的暗紫色斑痕。她的脸颊深陷，嘴唇干裂，若非那微弱到几乎无法察觉的鼻息，真的与一具尸体无异。
林晚俯下身，伸出颤抖的手指，轻轻探了探她的颈动脉。
那里的搏动，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随时都可能熄灭。
“情况很不好。”林晚的眉头紧紧皱起，“失血过多，精气亏损严重。苏白那颗丹药，大概也快耗尽药力了。”
江观渔蹲下身，仔细观察着青鸟的状态。他的目光，最终落在了她的眉心。
在那里，他能感觉到一股若有若无的、阴冷的能量，如同跗骨之蛆，正不断蚕食着她最后的一点生机。那是京观留下的邪功残余。
若不驱除这股力量，就算是大罗金仙来了，也救不活她。
而要驱除这股力量，就必须用另一股力量去冲击、化解。
江观渔缓缓伸出手，悬在了青鸟的眉心上方。
他的掌心之中，一缕温润的、如同美玉般的白色光华，开始缓缓凝聚。
那是属于苏白的，至纯至正的剑意能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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