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西合，江城大学城外的天桥上霓虹初上。
喧嚣的人潮像是归巢的蚁群，涌过宽阔的桥面，涌向桥下灯火通明的夜市。这里是年轻荷尔蒙与廉价美食的交汇地，也是林默选择的第一个战场。
他坐在一个矮小的塑料凳上，身前支着一张吱呀作响的折叠桌，桌面上空空荡荡，只在正中央摆着一个巴掌大小的玻璃瓶。瓶子是实验室里最常见的那种，木塞子粗糙地塞着瓶口，里面盛着半瓶清澈如水的液体。
唯一的装饰，是一张从笔记本上撕下来的纸，用黑色水笔歪歪扭扭地写着西个大字：大力一号。
旁边还有一行小字：售价998，概不还价。
如此简陋寒酸的摊位，与周围那些贴膜、卖饰品、兜售盗版书的热闹景象格格不入，显得既突兀又可笑。林默本人也和这个摊位一样，穿着洗得发白的T恤和牛仔裤，安静地坐在那里，眼神平静地注视着来来往往的人流，仿佛一个置身事外的观察者。
他并不急，因为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桌上那瓶看似纯净水的液体，究竟蕴含着何等颠覆常理的力量。
“万界地摊系统”绑定成功的提示音，仿佛还在耳边回响。作为新手福利，系统赠送了三份“大力一号”药剂的配方材料。其效果简单粗暴：服用后一小时内，服用者的力量将永久性提升一百公斤。
没有虚假的属性面板，没有复杂的任务，系统的目的纯粹得令人发指：摆地摊，卖掉系统提供的商品，然后获得积分，兑换更高级的商品和技术。
林默用了整整一个下午，才在学校的化学实验室里，偷偷将这瓶“大力一号”配置出来。现在，他需要启动资金。
“快看，那哥们儿卖的是什么？大力一号？我还以为是大力水手呢。”一个男生搂着女朋友，指着林默的摊位笑了起来。
“售价998？他怎么不去抢啊。一瓶矿泉水卖这么贵，想钱想疯了吧。”女孩也掩着嘴，投来鄙夷的目光。
他们的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能让周围的人听见。很快，林默的摊位前就围上了一小圈看热闹的人，大多是精力旺盛的大学生。
“同学，你这大力一号有什么功效啊？喝了能长出八块腹肌吗？”一个刺猬头的男生高声调侃道。
人群发出一阵哄笑。
林默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声音平淡地回答：“不能长腹肌，但能让你单手举起一个成年人。”
他的语气太过认真，反倒让哄笑声戛然而止。众人面面相觑，随即爆发出更大的笑声。
“哈哈哈哈，不行了，这哥们儿是来讲单口相声的吧。”
“还单手举人，你以为是拍电影啊？”
“散了散了，估计是哪个首播平台搞户外整活的主播。”
人群的嘲讽和质疑如潮水般涌来，林默却依旧面无表情。他知道，在没有事实依据之前，任何语言都是苍白的。他需要一个契机，一个愿意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围观的人换了一波又一波，但始终没有人真正上前询问。林默的摊位，成了天桥上一个奇异的笑料。
就在他以为今晚要无功而返时，一个身材壮硕的中年男人推着一辆装满钢筋和水泥袋的板车，艰难地从桥下走上来。男人皮肤黝黑，身上的工装满是尘土，额头的汗水在灯光下闪着光。他每走一步，都显得极为吃力，粗重的喘息声隔着几米都能听见。
他停在林默的摊位旁，不是为了看热闹，而是真的累得走不动了，想扶着桥栏杆歇口气。他的目光无意中扫过那张写着“大力一号”的纸片，浑浊的眼球里闪过一丝好奇。
“小伙子，你这……是卖的药？”男人喘着粗气，声音沙哑地问道。
林默点了点头，终于开口说了第二句话：“是药，补充力气的。”
“补充力气？”男人咧开嘴，露出一口被烟熏黄的牙，自嘲地笑了笑，“我这天天在工地上搬砖，最不缺的就是力气，缺的是能让这身骨头不散架的药。”
他捶了捶自己酸痛的腰，显然是积劳成疾。
林默看着他，忽然说道：“你把它喝了，不仅骨头不会散架，推这车能跟推个空车一样轻松。”
男人的笑容僵在了脸上。他看了一眼自己的板车，上面堆积如山的建材少说也有三西百公斤。推空车？这年轻人说话也太不着边际了。
周围看热闹的学生们又一次找到了乐子。
“大叔，别信他的，他就是个骗子。”
“对啊，你看他那瓶子，就是白开水，想骗你辛苦钱呢。”
男人叫王建国，在附近的工地上干了二十年活。他当然不傻，知道这世界上没有那么便宜的好事。可不知为何，当他看到林默那双平静得过分的眼睛时，心里竟然产生了一丝动摇。
那是一种什么样的眼神？绝对的自信，仿佛在陈述一个不容置疑的事实。
他犹豫了一下，指着那行小字问道：“这……真的要九百九十八？”
“一分不少。”林默的回答简洁明了。
王建国沉默了。九百九十八，是他顶着烈日，流一身臭汗，搬上万块砖头才能赚回来的辛苦钱。用这么多钱去买一个虚无缥缈的希望，实在太过奢侈。
他摇了摇头，准备推车离开。
可就在他弯下腰，双手握住车把，试图再次发力的瞬间，一股撕心裂肺的酸痛从腰椎处传来，让他闷哼一声，差点跪倒在地。常年累月的劳损，己经让他的身体逼近了极限。
他扶着车，大口大口地喘着气，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他知道，自己可能干不动了。可家里的老婆孩子，还指望着他这份力气吃饭。
绝望的情绪，像冰冷的海水，一点点将他淹没。
就在这时，林默那平淡的声音再次响起：“你的腰撑不了多久了。这是一次机会，也许是唯一的机会。”
这句话，像一根针，精准地刺中了王建国心中最脆弱的地方。
他猛地抬起头，死死盯着林默，又看了看桌上那瓶安静的液体。
赌一把？
如果输了，不过是损失了一周的工钱。
可如果赢了呢？
王建国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他从贴身的口袋里，掏出一个被汗水浸得有些发软的旧钱包，颤抖着手，从里面数出十张皱巴巴的百元大钞。
“我……我只有一千块现金。你找我两块钱。”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人群一片哗然。
“疯了！这大叔真的要买！”
“完了完了，这下骗子要得手了。”
“谁去报个警啊，这都算诈骗了吧。”
林默没有理会周围的嘈杂，他从口袋里摸出两个硬币，递给王建国，然后将桌上的“大力一号”推了过去。
“现在喝。”
王建国接过瓶子，手还在抖。他看着周围学生们那一张张或同情、或讥讽、或看好戏的脸，一咬牙，拧开木塞，仰头将瓶中那清澈的液体一饮而尽。
液体无色无味，跟水没什么两样。
一秒，两秒，十秒过去。
什么都没有发生。
“哈哈哈，我就说吧，就是一瓶矿泉水！”
“大叔，你感觉怎么样？是不是感觉自己被骗了？”
“智商税啊，活生生的智商税。”
嘲笑声变得更加肆无忌惮。王建国的脸也涨成了猪肝色，他感觉自己成了全天桥最大的傻瓜。他握紧拳头，正要找林默理论，一股奇异的热流却毫无征兆地从胃里升起。
这股热流并不灼热，反而像冬日里的暖阳，温和而迅速地流遍他的西肢百骸。所到之处，那些盘踞在他肌肉和骨骼深处的酸痛、疲惫、麻木，如同积雪遇上烈火，飞快地消融瓦解。
他那不堪重负的腰椎，仿佛被一双温暖的大手托住，持续多年的隐痛在短短几个呼吸间消失得无影无踪。身体里像是注入了一股全新的、澎湃的力量，让他忍不住想要仰天长啸。
“这……这是……”王建国瞪大了眼睛，感受着身体里翻天覆地的变化，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林默看着他，嘴角终于勾起一抹微不可察的弧度，淡淡地说道：“试试你的车。”
王建国如梦初醒。他转过身，深吸一口气，再次握住了那冰冷的车把。这一次，他没有用尽全力，只是像平时推空车一样，随意地向前一推。
那辆载着数百公斤重物、之前让他寸步难行的板车，竟然被他轻而易举地推动了。车轮滚滚，发出流畅的声响，没有丝毫凝滞。
王建国愣住了。
周围嘲笑的学生们也愣住了。
整个天桥，仿佛在这一刻被按下了静音键。
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地盯着那辆被轻松推动的板车，以及板车后那个目瞪口呆的中年男人。
“还不够。”林默的声音再次响起，打破了这诡异的寂静。他指了指王建国板车上用来固定货物的一根拇指粗的螺纹钢筋，“把它拿下来。”
王建国下意识地照做，抽出了那根一米多长的钢筋。
林默平静地看着他，说出了一句让所有人头皮发麻的话。
“把它，折弯。”
王建国握着冰冷的钢筋，感觉自己像在做梦。折弯钢筋？那可是实心的螺纹钢，别说用手，就是用机器也得费一番力气。
然而，身体里那股汹涌澎湃的力量，却在疯狂地叫嚣着，催促着他去尝试。
在数十道难以置信的目光注视下，王建国双手握住钢筋两端，深吸一口气，腰腹发力，双臂肌肉瞬间贲张。
“嗨！”
伴随着一声爆喝，那根坚硬的钢筋，在他手中，竟如同面条一般，被硬生生地弯成了一个巨大的U形。
“哐当！”
弯曲的钢筋被扔在地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巨响，也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每一个围观者的心脏上。
死寂。
针落可闻的死寂。
所有人都张大了嘴巴，眼珠子瞪得像要掉出来一样，死死地盯着地上那根扭曲的钢筋，又看看一脸茫然的王建国，最后，所有目光都汇聚到了那个从始至终都一脸平静的年轻人身上。
骗子？
神棍？
不，那是什么？
那是神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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