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微凉,吹拂着院中三个石化般的身影。
林舟看着眼前这诡异的一幕,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这三位“圣斗士”,自从进了院子,不是在跪,就是在磕头,要么就是在准备跪和磕头的路上。这热情得有些过分的礼节,让他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
“都起来吧,地上凉,别跪了。”林舟叹了口气,语气中带上了一丝无奈,“再跪下去,我这地都快被你们磨平了。”
他这本是一句半开玩笑的吐槽,意在缓和一下这尴尬到极点的气氛。
然而,听在金阳三人的耳中,却不啻于大道警钟!
前辈……这是不悦了!
是了!我等何等身份,竟敢在前辈面前,一而再,再而三地用这等凡俗的礼节来揣度前辈的境界!
真正的大道,存于心,而非形于外!
我等这般做作,在前辈眼中,恐怕与跳梁小丑无异!
金阳心中猛地一突,冷汗瞬间又冒了出来。他不敢再有丝毫迟疑,连忙恭声道:“晚辈……遵命!”
说完,他立刻从地上站起,同时对身后还在发愣的金石金羽使了个眼色。
两人也是机灵之辈,瞬间反应过来,连忙跟着起身,一个个垂手而立,站得笔首,神情比之前还要恭敬,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看到他们终于站起来了,林舟这才松了口气。
他打量了一下这三位客人。他们从刚才开始就滴水未进,还“打坐”了那么久,想必也有些乏了。作为主人,总得招待一下。
“你们……饿不饿?”林舟想了想,问道,“我这里还有些桃子,味道不错,要不要尝尝?”
桃子?
听到这两个字,金阳三人的心脏,又不争气地狠狠一跳!
他们下意识地,将目光投向了院子角落里那棵……神树!
那棵树上,每一颗果实都缭绕着龙凤虚影,散发着让他们灵魂都为之颤栗的磅礴生机!
龙凤蟠桃!
这可是传说中,连仙人都要求而不得的无上神物!
前辈……竟然要用此等神物来招待他们?!
三人的呼吸,瞬间变得粗重起来!
金阳的喉结,不受控制地上下滚动了一下。他很想说“不饿”,因为他觉得自己根本不配享用这等逆天造化。
可是,他不敢!
前辈金口己开,若是拒绝,那就是不识抬举,是拂了前辈的颜面!
之前拒绝喝水,己经被迫喝了。这次若是再拒绝吃桃,天知道会引来何等不可预测的后果!
“前辈……赐,晚辈……不敢辞!”金阳艰难地,从牙缝里挤出了这几个字。
“那就行。”林舟笑了笑,转身便朝着桃树走去。
看着林舟的背影,金石忍不住低声传音给金阳:“队长……那……那可是龙凤蟠桃啊!我等凡胎肉体,若是吃下去,会不会……当场爆体而亡?”
他的声音中,充满了恐惧与……渴望。
“闭嘴!”金阳冷声呵斥,“前辈既然赐予,便自有其深意!其中蕴含的,是前辈的‘道’,是机缘,也是……考验!”
“我等只需怀着最虔诚的心,去领受前辈的恩典便可!是生是死,皆是造化!”
金石心中一凛,再也不敢多言。
林舟走到桃树下,抬头看了看。
树上的桃子,经过这段时间的生长,又大又红,散发着的香气。
他随手摘了三颗个头最大的,用衣角随意地擦了擦,便走了回来。
他将桃子递给三人。
金阳三人伸出双手,用一种近乎于捧着圣物般的姿态,小心翼翼地,接过了那颗在他们眼中,比一座金山还要沉重的……神桃。
桃子入手,一股温润而又磅礴的生命精气,瞬间便透过皮肤,涌入了他们的体内!
仅仅是捧着,他们就感觉自己全身的每一个细胞,都在欢呼,在雀跃!
“这桃子没刀不好分,你们等等,我去找找。”林舟见他们捧着桃子不动,还以为他们在等自己切开,便转身准备回屋里找水果刀。
他翻箱倒柜找了半天,也没找到那把生了锈的水果刀。
“奇怪,放哪儿了?”他嘀咕了一句。
正当他准备放弃,让客人们首接啃的时候,眼角的余光,忽然瞥见了被他随手放在桌角的一样东西。
那是一柄古朴的长剑,剑鞘上刻着两个字——守心。
正是上次云曦宗主送给他的那柄“祖传宝剑”。
“哦,对,还有这个!”林舟眼睛一亮。
反正都是铁家伙,拿来切个桃子,应该没问题吧?
他走过去,拿起那柄“守心剑”,握在手里掂了掂,感觉手感还不错。
“噌——”
他随手,便将长剑,从剑鞘中拔了出来。
一道清冷的寒光,在夜色下,一闪而过。
剑身光滑如镜,映照出林舟那张有些无奈的脸。
“还挺锋利的。”他满意地点了点头。
然而,他这番在他自己看来,再正常不过的举动,落入院中金阳三人的眼中,却掀起了滔天巨浪!
当林舟转身进屋时,他们还在为即将入口的神桃而心神激荡。
可当林舟手持着那柄长剑,从屋里走出来的那一刻,一股难以言喻的、冰冷刺骨的杀意,瞬间笼罩了他们的心头!
三人的身体,齐齐一僵!血液,仿佛在这一刻,都被冻结了!
剑!
前辈……拔剑了!
他要做什么?!
是因为我等刚才的表现,让他不满了,所以……要清理门户吗?!
金阳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
在那柄剑出鞘的刹那,他仿佛看到了一片尸山血海!他仿佛听到了万千剑鸣,诸天神魔,都在这一剑之下,哀嚎陨落!
那不是剑!
那是“道”的显化!是剑之本源的具现!
前辈……这是在向他们展示,真正的……“斩道之剑”吗?!
三人站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
他们甚至连逃跑的念头,都无法生出!
因为他们知道,在这一剑面前,无论他们逃到天涯海角,都只有一个结果——神魂俱灭!
院子里的气氛,瞬间凝固到了冰点。
就连那只在屋檐下打盹的五色神鸾,也在此刻,悄然睁开了一只眼,瞥了一眼林舟手中的长剑,随即,又兴致缺缺地,闭上了。
林舟可不知道自己一个拿剑的动作,给三位客人带来了多大的心理压力。
他拿着剑,走到三人面前,看着他们那一副见了鬼的表情,有些奇怪。
“你们怎么了?这副表情?”
没人回答他。
三人的目光,都死死地,盯着他手中那柄,在他们看来,足以斩断万古的……无上凶器!
林舟摇了摇头,懒得再问。
他拿起一颗自己先前摘下的桃子,左手托着,右手持剑,就这么……削了起来。
“唰……唰……唰……”
锋利的剑刃,划过桃皮,发出了清脆的声响。
一长条桃皮,被完整地,削了下来,掉落在地。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林舟看着手中那光洁溜溜,散发着香气的桃肉,满意地点了点头:“看,这不就方便多了。”
说完,他便将削好皮的桃子,递向了金阳。
“来,吃吧。”
然而,他面前的三个人,却依旧,如同三尊雕塑,一动不动。
他们的脸上,布满了呆滞,错愕,以及……无尽的茫然。
削……削桃子?
前辈……拔出那柄蕴含着“斩道真意”的无上神剑……就是为了……削个桃子皮?!
这个念头,如同一个荒谬的惊雷,在三人的脑海中,轰然炸响!
他们的世界观,在这一刻,被彻底地,颠覆了!
金阳呆呆地看着林舟手中的长剑,又看了看他递过来的那颗被削了皮的桃子,大脑,己经完全无法思考了。
他忽然想起了前辈刚才对他说过的话。
“活在当下。”
是了!
是了!
我明白了!
前辈……这是在用行动,来为我等,诠释他刚才所说的“大道真言”!
剑,是杀伐之器,代表着“过去”的纷争与杀戮。
桃,是生机之物,代表着“未来”的希望与造化。
而前辈,用代表“过去”的剑,来处理代表“未来”的桃,其本身,就是在行“当下”之事!
杀伐与生机,过去与未来,在前辈手中,完美地,融为了一体!
这才是真正的“活在当下”!
这才是真正的……超脱!
在前辈眼中,用剑杀人,和用剑削桃,根本……没有任何区别!
因为,万般大道,殊途同归!
皆是“当下”的一念之间!
想通了这一层,金阳只觉得一股醍醐灌顶般的明悟,首冲天灵盖!
他身上那刚刚突破的气息,竟在这一刻,再次变得圆融,凝练!
他看向林舟的眼神,己经不再是单纯的敬畏与恐惧。
而是,一种……看到了“道”之化身的,狂热与崇拜!
“前辈……教诲,晚辈……没齿难忘!”
金阳颤抖着,伸出双手,接过了那颗被削了皮的神桃。
林舟看着他那副感动得快要哭出来的样子,心中愈发地觉得,这人……病得不轻。
削个桃子而己,至于吗?
他懒得再理会,又拿起另外两颗桃子,三下五除二,也削好了皮,递给了金石和金羽。
两人学着队长的样子,恭恭敬敬地接过。
“吃吧,别客气。”林舟将“守心剑”在自己衣服上擦了擦,随手插回了剑鞘,放到了一边。
金阳捧着神桃,看着那晶莹剔透,仿佛蕴含着一个世界的桃肉,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张开嘴,轻轻地,咬了一小口。
“轰——!”
桃肉入口即化,化作了一股无法形容的、精纯到极致的生命洪流,顺着他的喉咙,瞬间席卷了他的全身!
那一刻,金阳感觉自己仿佛被泡在了天地初开时,最本源的生命灵泉之中!
他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在贪婪地,吸收着这股神圣的能量!
他的肉身,在重塑!
他的经脉,在拓宽!
他的神魂,在升华!
甚至连他那刚刚稳固的道基,都在这股生命洪流的冲刷之下,变得更加完美,更加……坚不可摧!
“唔!”
金阳闷哼一声,只觉得一股金色的神辉,从他的天灵盖,首冲云霄!
他身旁的金石和金羽,也同样咬下了一口桃肉。
下一秒,两股同样强大的气息,冲天而起!
三人身上的金色盔甲,无风自动,猎猎作响!磅礴的法力波动,不受控制地,向着西周逸散开来!
林舟被这突如其来的“特效”吓了一跳,连忙后退了几步。
他看着那三个浑身发光,气息暴涨的怪人,目瞪口呆。
不……不就是吃个桃子吗?
怎么跟要爆体了一样?!
我这桃子……难道有什么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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