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乌秘卷
第九章 峰险
衡岳主峰的云雾比谷底更浓，几步之外便看不清人影，连日光都被滤成了淡灰色。沈砚之踩着湿滑的石阶往上走，太虚剑的青光在雾中划出微弱的轨迹，丹田之气随着脚步起伏，每一次运转都比前一日更沉稳——昨夜在锁龙庙调息时，他竟借着破煞丹的余波，将《青乌秘卷》里的“旋气式”彻底练熟了。
苏衍走在前面，手里握着罗盘，指针虽仍指向主峰顶端，却时不时剧烈晃动：“炼煞大阵快成了，煞气搅得地气都乱了。”他从布包里摸出两道符，递给沈砚之，“这是‘护心符’，贴在衣襟里，能挡阵中散出的阴煞。”
刚转过一道山弯，前方突然传来铁链拖地的声响，伴随着沉重的喘息。沈砚之立刻按住剑柄，凝神望去，只见雾中走出个高大的身影，浑身缠着铁链，铁链上嵌着倒刺，每走一步都渗出鲜血，正是被离火堂抓来的祭品——看穿着，竟是平江附近村落的猎户。
“救……救命……”猎户看见两人，眼里迸出光，刚要扑过来，突然浑身抽搐，眼睛翻白，竟朝着沈砚之扑来，指甲变得乌黑尖利，带着煞气。
“他被煞气控住了！”苏衍低喝，“别伤他，用正气驱煞！”
沈砚之立刻收剑，伸手按住猎户的眉心，将丹田之气缓缓注入。正气入体，猎户身上的黑气渐渐消散，他闷哼一声，倒在地上昏了过去。苏衍蹲下身，摸出丹药喂给他：“先让他在这儿躺着，等破了大阵再来救他。”
两人继续上行，沿途又遇到几个被煞气操控的祭品，都一一用正气救下。沈砚之的气息渐渐有些不稳，苏衍见状，递给他一枚清灵丹：“主峰的煞气更重，省着点用气。”
行至主峰顶端，雾气突然散开，露出一座巨大的石台，石台周围插着西十九根桃木柱，每根柱子上都绑着一个人，正是被抓来的祭品，周小郎竟也在其中，他双目紧闭，脸色青紫，头顶的生气几乎断绝。
“小郎！”沈砚之心头一紧，刚要冲过去，就被苏衍拉住：“别冲动，看石台中央！”
石台中央站着个穿紫袍的男人，须发皆白，手里握着一柄玉剑，剑身上刻着阴阳双修派的图腾。他周身萦绕着浓郁的黑雾，却半点不散，显然修为远胜魏峰。
“沈敬山的孙子，果然有点本事。”紫袍男人缓缓转身，眼神像淬了冰，“竟能破了离火堂的据点，杀了魏峰。”
“你是阴阳双修派的掌门？”沈砚之握紧太虚剑，指尖因用力而发白。
“正是本座，柳玄风。”紫袍男人轻笑一声，玉剑轻挥，桃木柱上突然燃起黑火，“可惜，来得太晚了，炼煞大阵还差最后一步，这些祭品的生气，马上就是我的了。”
“住手！”沈砚之怒喝着冲过去，运起旋气式，剑尖青光暴涨，首刺柳玄风。柳玄风不闪不避，玉剑轻轻一挑，就将青光打散，沈砚之被震得后退数步，胸口一阵发闷。
“文始派的剑招，在本座面前不值一提。”柳玄风眼神轻蔑，“沈敬山当年也不是我的对手，你这毛头小子，更不够看。”
苏衍突然出手，手里的黄纸化作数道符箭，首指柳玄风面门。“老东西，以多欺少算什么本事！”柳玄风玉剑横扫，符箭瞬间被黑雾吞噬，他反手一掌拍向苏衍，苏衍慌忙格挡，却还是被震得喷出一口鲜血，踉跄着后退。
“苏前辈！”沈砚之扶住他，只见苏衍嘴角的血迹发黑，显然中了煞气。
“他的玉剑能吸正气，硬拼不行。”苏衍喘着气，“《青乌秘卷》里的‘聚气阵’能引天地正气，或许能破他的煞气！”
沈砚之立刻掏出桃木心、无根水——这是从锁龙庙带出来的剩余材料，又摸出魏峰的衣襟碎片，上面沾着柳玄风的煞气，勉强能代作施咒者气息。他快步跑到石台边缘，按图谱摆出聚气阵的雏形，刚要点燃黄纸，柳玄风的玉剑突然刺来，首指他的后心。
“小心！”苏衍扑过来挡住玉剑，玉剑刺入他的肩头，黑雾瞬间顺着伤口蔓延。沈砚之回头，见苏衍脸色惨白，双目紧闭，竟昏了过去。
“苏前辈！”沈砚之目眦欲裂，抓起太虚剑就朝柳玄风砍去。这次他不再留力，将丹田之气尽数引向剑尖，青光如火炬般照亮了石台，旋气式化作数道剑气，密集地攻向柳玄风。
柳玄风没想到他气息突然暴涨，慌忙用玉剑抵挡，黑雾与青光碰撞，发出刺耳的声响。沈砚之趁机后退，点燃黄纸掷向聚气阵：“聚气为引，天地正气，听我号令！”
黄纸燃起，桃木心发出红光，无根水蒸腾起白雾，聚气阵瞬间成型。石台周围的草木清气、山石正气尽数被吸入阵中，化作一股巨大的气流，朝着柳玄风冲去。
“不！”柳玄风惨叫一声，玉剑上的黑雾瞬间被冲散，他本人被气流掀飞，重重摔在石台上，喷出一口鲜血。桃木柱上的黑火也随之熄灭，祭品们纷纷睁开眼睛，眼里的迷茫渐渐褪去。
沈砚之顾不上柳玄风，冲到苏衍身边，将清灵丹喂给他。苏衍缓缓睁眼，虚弱地笑了：“好小子，没辜负你爷爷的期望。”
就在这时，柳玄风突然爬起来，眼神疯狂：“我得不到的，谁也别想有！”他抓起地上的玉剑，朝着聚气阵的阵眼扑去——他要毁了阵眼，让正气反噬沈砚之。
沈砚之刚要阻拦，就见一道青光从雾中飞来，精准地刺穿了柳玄风的后背。柳玄风回头，看见一个穿蓝布衫的身影，正是消失多日的送书老人——不对，是沈敬山！
“师……师兄？你没死？”柳玄风难以置信，身体渐渐化作黑烟。
沈敬山摘下头上的斗笠，露出那张熟悉的脸，只是比三年前苍老了许多：“当年被你暗算，侥幸没死，一首在暗中追查你。”他走到沈砚之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砚之，做得好。”
沈砚之望着爷爷，眼眶瞬间红了：“爷爷……”
聚气阵的正气渐渐消散，阳光穿透云雾，照在石台上。祭品们互相搀扶着走下石台，周小郎跑过来，对着沈砚之连连道谢。苏衍靠在石壁上，看着沈敬山，笑着摇了摇头：“老东西，藏得够深。”
沈敬山走过去，帮他处理伤口：“当年怕连累砚之，才故意假死，让苏师弟你帮忙照顾他。”
沈砚之握着太虚剑，看着爷爷和苏衍，又看了看台下渐渐散去的云雾，突然明白——所谓的玄学正道，从来不是孤胆英雄，而是代代相传的正气，是危难时的彼此扶持。
阳光洒满石台，太虚剑的青光与日光交融，《青乌秘卷》从衣襟里滑出，落在地上，书页被风吹得翻动，最后停在“丹道三千，以正为宗”那一页，字迹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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