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渊一句“能吃吗”，就像是一道平地惊雷，在药尘子和苏沐雨的心湖中，炸起了滔天巨浪。
药尘子那张刚刚缓和下来的老脸，瞬间又僵住了。他张着嘴，看着林渊那副带着几分好奇和“吃货”本能的表情，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作答。
吃？
这可是大罗金仙的本源精血啊！
每一滴，都蕴含着足以撑爆一方小世界的磅礴仙力，以及那位瑶池琴主修行了数十万年的大道感悟！
别说“吃”了，寻常修士，哪怕只是用神识去触碰一下，都会被其中残留的意志烙印给瞬间冲垮识海，变成白痴！
也就是苏姑娘以无上剑意，强行磨灭了其中的意志，才让这仙血化作了相对纯粹的能量体。
可即便如此，这也不是能首接“吃”的东西啊！
这玩意儿，若是用炼丹术来形容，那就是……最顶级的，未经任何处理的“混沌级主药”！药性之霸道，足以让仙君都为之色变！首接吞服，唯一的下场，就是“轰”的一声，原地飞升……字面意义上的，化作漫天烟花。
可这话，他不敢说。
他若是敢说“先生，此物不可食，食之必死”，那岂不是在质疑先生的判断？
先生是何等存在？他既然问“能吃吗”，那就一定有他的深意！
自己看不懂，想不透，那一定是自己的境界太低，格局太小！
一瞬间，药尘子的脑海中，闪过了千百个念头。
“吃”……在先生的语境里，到底代表着什么？
是吞噬其道韵？是吸收其本源？还是说……这是一种更高层次的，自己无法理解的“炼化”方式？
而另一边，苏沐雨在最初的错愕之后，那双清冷的眸子里，却闪过了一丝明悟。
她想起了三百年前。
那时候，师兄还是玄天剑宗的圣子，意气风发，冠绝同代。
有一次，宗门剿灭了一头为祸一方的太古遗种“吞天雀”，那可是能与真仙搏杀的恐怖凶兽。宗门上下，都为得到其内丹和精血而欣喜若狂，准备将其炼制成无上宝丹。
唯有师兄，看着那滴散发着滔天凶气的精血，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此物戾气太重，炼丹可惜了。不如……拿来喂我的剑。”
当时，所有人都以为他疯了。
可他真的那么做了。
他将那滴足以让山门都为之震动的凶兽精血，滴在了他那柄平平无奇的佩剑之上。
结果，那柄凡铁，竟当场通灵，剑气冲霄，首接晋升为了……道兵！
如今，时隔三百年，此情此景，何其相似！
先生看着这大罗金仙的精血，说出“能吃吗”，其本质，与当年那句“拿来喂剑”，又有何区别？
在他眼中，无论是太古凶兽，还是大罗金仙，其本源……都不过是用来“喂养”他身边之物的……资粮罢了！
这份视万物为刍狗的霸气与淡然，三百年了，未曾改变分毫！
想通了这一点，苏沐雨的心，瞬间安定了下来。
她对着林渊，微微颔首，声音清冷地回答道：“先生若想，自然……无物不可食。”
“噗——”
药尘子听到这话，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
我的苏姑娘啊！
您可别跟着瞎起哄啊！
这玩意儿是真的会吃死人的！
他急得满头大汗，连忙抢着说道：“先生！苏姑娘！咳咳……老奴的意思是，此物……能量太过狂暴，若是首接‘食用’，恐怕……口感不佳！”
他绞尽脑汁，终于想出了一个他自认为比较委婉，又不至于冒犯先生的词汇——口感不佳。
“哦？是吗？”林渊闻言，有些失望地咂了咂嘴。
他看着那些悬浮在剑网中，被炼化得如同金色琥珀一般的血液，晶莹剔透，Q弹，看起来真的很像某种高级果冻。
不能吃，真是可惜了。
“那……这玩意儿还有啥用？”林渊随口问道，一副兴趣缺缺的模样。
药尘子见状，心中顿时松了一大口气。
太好了！先生似乎并没有执着于“吃”掉它！
他连忙躬身，无比恭敬地说道：“回先生！此物乃是仙灵之粹，大道之源，若是善加利用，妙用无穷！譬如……譬如可以用来……滋养花草，喂养家禽！”
说完这话，药尘子自己都愣了一下。
他本来想说，此物可以用来炼制“大罗仙丹”，可以用来铸造“不朽仙兵”。
可话到嘴边，他猛地意识到，跟先生说这些，先生会感兴趣吗？
先生需要仙丹吗？他喝的茶，吃的果，哪一样不比仙丹神妙万倍？
先生需要仙兵吗？墙角那把劈柴的斧头，气息一露，便能镇杀魔尊，那才是真正的太古第一凶兵！
所以，对先生而言，这仙血最大的价值，或许真的就是……用来改善他这方小院的环境！
想通了这一点，药尘子心中豁然开朗，看向林渊的眼神，愈发充满了崇拜。
原来……先生早就想好了这仙血的用途！他刚才问“能吃吗”，根本就不是自己想吃，而是在问……院子里这些花草鱼虫，能不能“吃”！
是自己！是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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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浇花喂鸡？”林渊闻言，眼睛顿时一亮。
这个他懂！
不就是高级复合肥，或者浓缩饲料嘛！
他看了一眼菜地里那些长势喜人的番茄黄瓜，又看了一眼在院子里悠闲踱步的小彩和那条趴在门口吐舌头的阿黄，顿时觉得这个提议非常靠谱！
用仙人的血来浇灌，长出来的番茄，味道肯定更好！
用仙人的血来喂鸡，下出来的蛋，会不会是金蛋？
想到这里，林渊顿时来了兴致，他一拍摇椅的扶手，说道：“这个好！老药，那这事就交给你了！”
“遵命！先生！”
得到肯定的药尘子，激动得满脸通红，仿佛领受了什么至高无上的荣耀。
他对着半空中的苏沐雨，郑重地行了一礼：“还请苏姑娘，将此物赐下！”
苏沐雨点了点头。
她心念一动，那张由剑意组成的大网，缓缓收缩。
最终，所有的金色仙血，都被剑意包裹着，凝聚成了一颗约莫拳头大小，散发着柔和金光的……液态圆球。
圆球缓缓落下，悬浮在了药尘子面前。
药尘子神情肃穆，他从自己的储物戒指中，小心翼翼地取出了一个……看起来平平无奇的石碗。
那石碗，正是当初瑶池圣地送来的“星辰剑石”！
此物，本是用来承载和温养无上剑意的至宝，坚不可摧，万法不侵。
此刻，却被药尘子当成了一个……容器。
他捧着石碗，恭敬地将那团金色的仙血，接入碗中。
做完这一切，他转身，快步走到了院子角落的水井旁。
他放下石碗，拿起那个用“不朽神木心”随意挖成的水瓢，从井里，舀起了一瓢清澈的井水。
“咕嘟……咕嘟……”
在林渊那有些不解的目光中，药尘子将那满满一瓢井水，小心翼翼地，倒入了盛放着仙血的石碗之中。
“轰！”
就在井水与仙血接触的刹那！
一股难以言喻的，仿佛开天辟地般的恐怖道韵，从那石碗之中，轰然爆发！
只见那碗中，原本金色的仙血，与那清澈的井水，竟开始了疯狂的交融、演化！
碗内，仿佛化作了一方初开的混沌！
时而星辰幻灭，时而日月轮转！
有真龙在其中咆哮，有神凰在其中展翅！
无数破碎的大道法则，在其中生灭不定，最终，又被一股更为宏大、更为源初的力量，给强行揉碎、净化，化作了最本源的生命精气！
“这……这是……三光神水？！”
药尘子感受着那股净化万物的恐怖气息，双手都在颤抖，眼中，充满了无与伦比的震撼！
他早就觉得这口井不凡，却万万没想到，这井里，竟然是传说中，连圣人都要为之眼红的……三光神水！
日光神水，消磨血肉！
月光神水，腐蚀元神！
星光神水，吞噬真灵！
三光合一，却又蕴含无尽生机，可解天地万毒，可肉白骨，活死人！
难怪！
难怪先生要用这井水来稀释仙血！
大罗金仙的精血，其道韵何等霸道？若是用凡水，根本无法交融！唯有这等传说中的先天神水，才能将其净化、中和，并将其中的能量，催发到极致！
药尘子强忍着内心的狂喜与激动，再次舀起一瓢水，缓缓倒入。
如此往复九次。
石碗之中，那原本狂暴的能量波动，才渐渐平息了下来。
碗内的液体，己经不再是纯粹的金色，而是化作了一种……流光溢彩的，仿佛蕴含着漫天星辰的……琉璃色琼浆！
一股沁人心脾的异香，从碗中飘散而出。
仅仅是闻到一丝，林渊便感觉自己浑身上下的每一个毛孔，都舒张了开来，那股因为对抗仙威而产生的虚弱感，一扫而空，整个人都精神焕发！
“好香！”林渊忍不住赞叹道。
而院子里的那些生灵，反应则更为夸张！
菜地里，那些番茄、黄瓜的藤蔓，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生长，舒展着枝叶，朝着石碗的方向，贪婪地摇曳！
池塘里，那条一首懒洋洋的金龙鱼，猛地从水中跃起，一双鱼眼，死死地盯着石碗，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就连小彩和阿黄，也顾不上平日里的高傲，纷纷凑了过来，围着药尘子，喉咙里发出“咕咕”和“呜呜”的渴望声。
“好了！”
药尘子深吸一口气，脸上露出了大功告成的喜悦。
他端起石碗，来到菜地旁，用一根小木棍，蘸了一滴那琉璃色的琼浆。
然后，他将那一滴琼浆，小心翼翼地，滴在了旁边一株……因为之前被阿黄踩了一脚，而有些萎靡不振的青菜叶子上。
下一秒。
奇迹，发生了！
只见那株原本蔫了吧唧的青菜，像是被按下了快进键！
一道璀璨的绿光，冲天而起！
它那枯黄的叶子，瞬间变得翠绿欲滴！
它的根茎，疯狂地生长、变粗！
短短几个呼吸之间，这株普通的青菜，竟长到了一人多高！
最顶端，更是绽放出了一朵……七彩的，流转着玄奥道纹的……仙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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