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糊涂东西！现在还想着你那点钱！”
易中海气得浑身发抖，指着他的鼻子骂。
“钱重要还是你的工作重要？是你的前途重要！”
“你要是不想后半辈子在农场里刨土，就立马给我滚回去拿钱！”
“再敢多说一个字，你就自己去跟杨厂长说，这钱你不赔了！”
贾东旭被这一巴掌彻底打懵了。
他捂着火辣辣的脸，看着师傅从未有过的狰狞面孔，吓得一个哆嗦。
“我……我这就去！师傅您别生气，我这就去拿！”
说完，他连滚带爬地跑回了中院。
易中海看着他的背影，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他推开自己家的门，一股冷清的气息扑面而来。
一大妈正坐在桌边抹眼泪，看到他回来，赶紧站了起来。
“老易，怎么样了？厂里……厂里怎么说？”
易中海没有回答，径首走到椅子前，一屁股坐了下去，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
他沉默了半晌，才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赔钱。”
“把咱们家……所有的养老钱，都拿出来吧。”
“什么？”
一大妈如遭雷击，整个人都僵住了。
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颤抖着声音问。
“老……老易，你说什么？把所有钱都拿出来？”
“那可是咱们俩辛辛苦苦攒了一辈子的钱啊！”
“给……给以后看病养老的救命钱啊！一分都不留吗？”
易中海猛地抬起头，双眼布满血丝，面目扭曲。
“不拿出来，我就得去蹲大牢！”
他冲着老伴嘶吼道。
“你是想看着我被人抓走，戴上手铐，在里头过完下半辈子，还是想把钱拿出来保我平安！”
“你说啊！”
一大妈被他这副样子吓坏了，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掉。
“不……我不要你坐牢……老易，我不要……”
“那要赔多少啊？”
易中海深吸一口气，报出了那个让他心头滴血的数字。
“孙阳开口，五千八百二十块。”
“一分都不能少。”
五千八百二十块！
一大妈只觉得眼前一黑，身体晃了晃，差点没站稳。
这个年代，一个普通工人一个月的工资也就三十几块钱。
五千多块，对他们这样的家庭来说，就是一辈子都遥不可及的天文数字。
“再加上东旭那边卖工作岗位的钱，凑一凑，大概能有个六千七八百。”
易中海的声音里透着一股死灰般的绝望。
“先把钱都凑齐了，给孙阳送过去。只有把他安抚住了，我这关才能过去。”
一大妈的哭声渐渐停了。
她知道，事到如今，己经没有别的选择了。
钱没了可以再挣，人要是进去了，这个家就真的塌了。
她用袖子胡乱地擦了把脸，眼神虽然悲痛，却也透出了一股决绝。
“好……我去拿存折。”
“我这就去银行，把钱都取出来！”
“老易，你等着我，你可千万不能有事啊！”
说完，她转身冲进里屋，翻箱倒柜地找出那个藏在最深处的存折，头也不回地跑了出去。
屋子里，只剩下易中海一个人。
他瘫坐在椅子上，望着空荡荡的房间，眼神空洞。
一辈子的积蓄，一辈子的名声，一夜之间，化为乌有。
他忽然很想找个人说说话。
鬼使神差地，他站起身，朝着后院走去。
他来到了聋老太的门前。
“咚咚咚。”
他轻轻敲了敲门。
“老太太，是我，中海。”
屋里传来一个苍老而平静的声音。
“进来吧，门没锁。”
易中海推门而入，看到聋老太正盘腿坐在炕上，手里拿着针线，似乎在缝补什么。
屋里的光线有些昏暗，但老太太的眼神，却异常明亮。
她抬起眼皮，看了看失魂落魄的易中海，没有一丝意外。
她拍了拍自己身边的炕沿。
“来啦。”
“坐吧。”
易中海顺从地走过去，在炕边坐下，低着头，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
“老太太，我……”
“我都知道了。”
聋老太打断了他的话，语气里听不出喜怒。
她放下手里的针线，叹了口气。
“中海啊，你糊涂啊。”
“你错，就错在太急了。”
“孙立才走了多久？尸骨都还没凉透呢。”
“你就这么急吼吼地对人家孤儿下手，这事儿，办得太不地道，也太蠢了。”
老太太的声音不大，但每一个字，都清晰地传进易中海的耳朵里。
“你把院里人当傻子，把厂领导当傻子，更是把孙阳那个孩子当成了可以随意拿捏的软柿子。”
她摇了摇头，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锐利。
“其实，你最大的错，还不是这个。”
“你最大的错，是选错了人。”
“你指望贾东旭给你养老？”
聋老太冷笑了一下。
“你也不睁开眼看看，他是个什么德行？再看看他那个妈贾张氏，那是省油的灯吗？”
“那就是一窝子喂不熟的白眼狼！”
“他们今天能为了房子算计孙家，明天就能为了你的棺材本。”
“把你活活气死，再一脚踹出门外！”
这话说得极其难听，也极其诛心。
“院里这么些年轻人，你为什么就偏偏看不上傻柱？”
“那孩子是浑了点，嘴巴臭了点，可他心眼实诚！你对他好一分，他能记你十分的好！”
“你偏不选，非要去扶贾家那滩烂泥！现在好了，把自己也陷进去了吧？”
易中海的头埋得更低了，嘴唇哆嗦着，想为自己辩解。
“老太太……不是我急……是东旭他等不及了，他要结婚，贾家那边催得紧……”
“哼。”
聋老太发出一个不屑的鼻音。
“说到底，还不是你自己的私心在作祟！”
她死死地盯着易中海，那目光，好像能看穿他心里所有的龌龊和算计。
“你今天来找我，恐怕不只是来诉苦的吧？”
“是因为杨厂长罚你的事？”
易中海的脸皮发烫，被聋老太说得无地自容。
他蠕动了一下嘴唇，声音干涩。
“老太太，我……我就是为了这事来的。”
“杨厂长让我赔孙阳五千多块钱，三天之内必须交上去。”
“不然……不然就要从我工资里头扣，还要全厂通报批评，撤了我先进标兵的称号……”
说到最后，易中海的声音里己经带上了哭腔。
那可是他奋斗了一辈子的荣誉！
聋老太听完，却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只是拿起桌上的烟袋锅，慢悠悠地往里头填着烟丝。
“五千块，买个教训，不亏。”
“你那点名声，早就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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