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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幽谷回声与学舌之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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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期:贞观某某年,一个行走于深邃山谷、西周寂静得令人发慌的午后。

地点:两壁陡峭、路径蜿蜒的狭长幽谷。

这山谷甚是奇特,两侧岩壁高耸,遮天蔽日,使得谷内光线晦暗,气氛压抑。最令人不适的是,此地竟无半点鸟兽虫鸣之声,唯有我们师徒的脚步声、呼吸声,以及偶尔的交谈声在谷中回荡,显得格外清晰,甚至有些刺耳。

“这地方,静得让人心里头发毛。” 八戒缩了缩脖子,压低声音说道,他的低语在岩壁间碰撞,形成了细微的回音,久久不散。

大师父亦面露凝重:“万物有声,此地却万籁俱寂,确非吉兆。我等需快行通过。”

连猴哥也收敛了跳脱,金箍棒提在手中,火眼金睛不断扫视着两侧光滑的岩壁,似乎想找出这死寂的源头。

我挑着行李,跟在最后。这过分的安静,确实容易滋生不安。然而,行不多远,一种新的变化开始出现。

起初,是大师父无意识地轻诵了一句佛号:“南无阿弥陀佛。”

声音刚落,片刻之后,从山谷的深处,并非我们来的方向,竟也传来一声几乎一模一样的“南无阿弥陀佛”,音色、语调、顿挫都分毫不差,仿佛有个隐形人跟在旁边模仿。

大师父猛地停步,惊疑回头:“是……是哪位僧友在此?”

无人应答。

猴哥眼中金光一闪,喝道:“何方妖孽,装神弄鬼!出来!”

他的喝问同样在片刻后被精准复刻,连那丝急躁的语气都模仿得惟妙惟肖,从另一个方向传来。

“嘿!” 八戒来了脾气,对着山谷大吼一声,“有本事出来跟你猪爷爷大战三百回合!躲着学人说话,算哪门子好汉!”

果然,他的挑战也被原样奉还,声音洪亮,甚至还带上了他那特有的、色厉内荏的颤音。

这下我们都明白了,这山谷里有个“东西”,在学我们说话!但它并非简单的即时回声,而是有延迟,并且声源位置飘忽不定,仿佛能在岩壁间随意移动。

“是‘回声怪’吗?” 八戒猜测,“还是又是个像‘耳鼠’一样喜欢偷听的?”

猴哥摇头:“不像。耳鼠是播报隐私,这东西是纯粹模仿,而且……你们仔细听。”

我们屏息凝神。在模仿完八戒的话后,那声音并未立刻停止,而是又轻轻地、自顾自地重复了几遍“大战三百回合……三百回合……回合……”,声音渐低,仿佛在咀嚼玩味这几个字,带着一种空洞的、无意识的执着。

大师父尝试着又念了一段简短的经文。那声音果然再次响起,一字不差地复述,然后在末尾几个字上反复徘徊、低吟,如同陷入某种循环。

“这东西,” 我观察片刻后,开口道,“似乎并非有意戏弄,倒像是……一种本能。它捕捉声音,然后重复,尤其会对某些字词或音节产生‘执着’,反复吟诵。”

猴哥点头:“沙师弟说得有理。这东西本身可能并无灵智,只是这山谷孕育的一种奇特种怪,以‘模仿’和‘重复’为存在方式。”

然而,这种无意识的模仿却带来了麻烦。当我们试图商议如何快速通过山谷时,每个人的话都会被延迟模仿并可能被反复念叨,导致谷内一片嘈杂,根本听不清彼此在说什么。更糟的是,那声音模仿得太过逼真,有时竟难以分辨是同伴在说话还是那“学舌怪”在重复,扰得人心烦意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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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戒被那反复念叨的“三百回合”弄得头大,捂着耳朵叫道:“别念了!别念了!猪爷爷认输行不行!”

他这一喊,那声音立刻捕捉到“认输”二字,又开始欢快地重复起来:“认输行不行……认输……认输……”

大师父试图以佛法静心,但连他默念的经文(因嘴唇微动带出极细微气流声)似乎都被捕捉、放大并重复出来,让他根本无法入定。

猴哥试着对岩壁发动攻击,但金箍棒砸在石壁上,除了震落些碎石,毫无用处,那学舌声依旧从别处响起。

我看着那光滑的、能够反射和传导声音的岩壁,又看了看被扰得心神不宁的师徒,心中一动。这“学舌怪”很可能是某种与山谷岩壁共生的精怪,无形无质,依赖声音存在。对付它,或许不该是增加声音。

我放下行李,从里面找出一些用来临时修补行李和衣物的软布和棉絮。我走到大师父面前,递给他两小团棉絮。大师父先是一愣,随即明白过来,感激地看了我一眼,将棉絮塞入了耳中。

接着,我给八戒和猴哥也各递了一些。八戒如获至宝,赶紧塞住耳朵,世界瞬间清净了不少,他长舒一口气。猴哥笑了笑,也依言塞上。

最后,我自己也塞好了耳朵。

刹那间,那恼人的、无处不在的学舌声变得模糊而遥远。虽然并非完全听不见,但己不足以干扰心神和交谈。

我们互相看了一眼,点了点头。大师父指了指前方,示意继续前进。

于是,在这诡异的幽谷中,出现了一幅奇特的景象:师徒西人外加一匹白马,全都默不作声(或极小声音交流),耳朵里塞着棉絮或布团,埋头疾行。只有那孤独的“学舌”声,还在执着地、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我们之前留下的只言片语,在空谷中徒劳地回荡。

首到走出山谷,重闻风声鸟鸣,我们才取下耳中物。八戒掏了掏耳朵,心有余悸:“我的娘诶,以后可不敢在那种地方乱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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悟净笔记·其二十五

· 异兽名称: 疑似 木蠥 (miè) 或其变种 - 《山海经·中山经》有载:“又东二十里,曰历儿之山,其上多橿,多櫔木,是木也,方茎而圆叶,黄华而毛,其实如拣,服之不忘。其阳多金,其阴多赭。有兽焉,其状如彘,黄身、白头、白尾,名曰闻獜,见则天下大风。” 其中“木蠥”常被解释为树木之精或某种附于林木(或岩石)的灵体,善模仿人言。此谷中之物无形,依附岩壁,特性与之有相似之处,或为石壁精气所化之“石蠥”。

· 特征描述: 无形无质,似为山谷岩壁精气所聚之灵体。无固定形态,依赖声音显现。

· 特性/能力: 能精准延迟模仿山谷内的一切声音,并可能对特定音节或词汇产生无意识的重复、循环。其声源飘忽,难以定位。无攻击性,但其模仿与重复会严重干扰心神,阻碍交流。

· 应对策略: 物理攻击效果甚微。最佳策略为“减少声源”与“隔绝接收”。保持静默或低声交流,并使用棉絮等物塞耳,大幅削弱其干扰效果。快速离开其影响范围(即山谷)是根本解决之道。

· 教训/反思: 并非所有困扰都需要“解决”或“战胜”。有时,隔绝干扰,避免与之纠缠,才是最高效的方式。今日若执着于找出并消灭那“学舌怪”,只怕此刻仍在谷中与自己的回声较劲。行路如此,处事亦然,需懂得何时发力,何时屏蔽。还是挑行李好,至少担子不会学我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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