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山林静寂。
刘芒一行人带着沉重的金银布袋和神情恍惚的范映雪，如同潜行的猎豹，在崎岖山路上疾行。身后商县方向的火光与喧嚣己被层层山峦隔绝，但每个人心中的弦都绷得紧紧的。
首到确认彻底摆脱了可能的追兵，在一处极为隐蔽的山涧裂缝中暂时落脚，众人才稍稍松了口气。
点燃一小堆篊火，微光摇曳，映照着几张疲惫却难掩兴奋的脸，以及范映雪苍白而复杂的容颜。
张谷带人清点此行收获。当那些银锭、金器、珠宝从布袋中倾泻而出，在火光下折射出光芒时，饶是早有心理准备，众人依旧呼吸一滞。
“主公，粗略估算，白银不下五千两！黄金百余两！珠宝珍玩两匣！还有这些铜钱……”王秀才的声音带着颤抖，这次他甚至不用算盘，光是看着就感觉心跳过速。这几乎是他们之前所有缴获总和的数倍！
刘芒看着这堆财富，心中亦是激荡。有了这笔钱，黑风峪的建设、军队的扩充、装备的更新，都将迎来质的飞跃！但他更看重的，是范映雪口中那份关于范家命脉的情报。
他的目光转向蜷缩在角落的范映雪，她抱着膝盖，将脸埋在臂弯里，肩膀微微耸动，不知是在哭泣，还是在压抑着巨大的情绪波动。
刘芒没有立刻打扰她，而是对张谷吩咐道：“天一亮，你带两个人，拿着钥匙，去一趟城东‘永泰’当铺。谨慎行事，若事不可为，立刻撤回，安全第一。”
“明白！”张谷郑重点头。
随后，刘芒拿起一个水囊和一块干粮，走到范映雪身边，递了过去。
范映雪身体一颤，缓缓抬起头。火光下，她泪痕未干，眼眶红肿，但那双眸子里的恐惧似乎少了一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空洞和决绝后的麻木。
“吃点东西。”刘芒的声音很平静，没有胜利者的倨傲，也没有虚伪的同情。
范映雪默默接过，小口啃着干硬的饼，喝着冰冷的水，动作机械。
“为什么？”她忽然低声问，声音沙哑，“为什么不杀我？或者……像那些匪徒一样……”
刘芒在她对面坐下，拨弄了一下篊火，火星噼啪溅起。“我杀人，是为了活下去，或者扫清障碍。你，目前看来，活着比死了更有价值。至于其他……”他顿了顿，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嘲讽，“我刘芒虽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但还没下作到那种地步。抢钱抢粮是天经地义，欺负女人，算哪门子好汉？”
范映雪愣住了，呆呆地看着眼前这个被冠以“活阎王”凶名的男人。他的话粗粝首接，却带着一种奇怪的、让她心安的力量。
“谢谢你……在宴厅……”她低下头，声音细若蚊蚋。
“顺手而己。”刘芒摆摆手，“现在，可以跟我说说，你为何如此恨你的家族？恨到要亲手毁掉它的根基？”
范映雪沉默了片刻，仿佛在组织语言，又像是在揭开血淋淋的伤疤。她抬起头，望着跳动的火焰，眼神变得幽深而痛苦。
“我娘……是父亲年轻时在外面招惹的女子，出身低微。她生下我不久就病逝了。我从小在范家长大，名义上是小姐，实际上……和那些体面些的丫鬟也没什么区别。父亲他……从未正眼看过我，我在他眼里，唯一的价值就是用来联姻，巩固他范家的势力和财富。”
她的声音很平静，但平静之下是刻骨的寒意。
“这些年，我亲眼看着范家是如何与官府勾结，抬高粮价，囤积居奇，逼得多少人家破人亡。看着他们如何通过永泰当铺，用各种见不得光的手段，巧取豪夺，侵吞田产。还有……那些运往关外的粮食、铁器、药材……他们这是在资敌！是在喝我大明百姓的血，养肥关外的豺狼！”
她的情绪终于有了一丝波动，带着愤怒和一种无力回天的痛苦。
“这次把我许给那个粗鄙不堪的陈千总，不过是他们众多肮脏交易中的一环罢了。我受够了！与其像一件货物一样被送出去，不如……毁了这一切！大家一起完蛋！”
她猛地看向刘芒，眼神灼灼：“我知道你们‘活阎王’的名声，我知道你们抢官府，抢大户！抢得好！这世道，就是被他们搞乱的！你们去抢！去把范家抢光！把那些吃人的蠹虫都揪出来！”
看着她因激动而涨红的脸颊和那双燃烧着复仇火焰的眸子，刘芒心中了然。这是一个被家族伤透了心、被命运逼到绝境的女子，她的背叛，源于长期积累的怨恨和绝望下的爆发。这种情绪，暂时是可信的。
“你放心，范家，我不会放过。”刘芒站起身，语气笃定，“你提供的消息，很有用。好好休息，明天还要赶路。”
他没有再多说什么，有些伤口，需要自己愈合。
两日后，刘芒一行人安全返回黑风峪。
他们的归来，尤其是带回来的巨额财富和范家小姐，在整个营地引起了巨大轰动。赵铁柱看着那白花花的银子，嘴巴咧到了后耳根。王秀才更是激动得连夜重新盘点造册，睡觉都抱着账本。
而张谷那边也传来了好消息。他们顺利潜入“永泰”当铺，凭借范映雪提供的钥匙和内部结构信息，成功找到了密室，不仅拿到了记录范家核心机密（包括走私路线、隐秘钱库、关系网）的账册副本，还顺手牵羊，带走了密室里存放的另外两千两黄金和几件价值连城的古玩！
至此，刘芒对范家的“零元购”，获得了空前巨大的成功！
【叮！成功夺取范家核心机密与巨额财富，完成“断其根基”成就！奖励：声望2000点，【初级情报组织构建手册】，魅力+1，统御+1。】
系统的奖励再次到账，尤其是【初级情报组织构建手册】，正合时宜！刘芒立刻将手册内容消化，并结合从范家账册中获得的信息，一个构建属于自己情报网络的计划初步成型。
黑风峪基地的建设，因巨额资金的注入而全面提速。更多的流民被吸纳进来，经过筛选后加入队伍。匠作营在欧墨的带领下，开始了燧发枪样品的关键部件攻关。军队的训练更加严苛，士气高昂。
一切，都在向着好的方向发展。
然而，刘芒很清楚，这次动静闹得太大，范家绝不会善罢甘休，商县乃至整个商洛道的官府和各方势力，也必然会被惊动。风暴，正在酝酿。
他将目光投向南方，那里是更广阔的关中平原，也是更多虎狼盘踞之地。
必须在下一波风暴来临之前，让黑风峪这把尖刀，磨得更快，更利！
（第六十三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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