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字缓缓消散，甘露殿内的光线似乎又暗淡了几分。烛火摇曳，将五人的影子在地上拉得忽长忽短，如同他们此刻起伏不定的心绪。
“都说说吧。”李世民转过身，重新走回龙椅坐下，声音沉稳，听不出喜怒。但他紧握着扶手，指节微微发白，暴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对于这位‘仙人’，对于他所说的‘世界真相’，你们有何看法？”
大殿内一片沉寂。房玄龄、杜如晦、长孙无忌、李靖，这西位帝国最顶尖的大脑，此刻都在飞速地运转着。他们交换着眼神，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同样的震撼与茫然。
最终，还是素来持重的房玄龄率先开口：“陛下，臣才疏学浅。遍览古籍，关于天地之说，无非‘盖天’、‘浑天’、‘宣夜’三家。或言天圆地方，天如车盖，地如棋局。或言天地如鸡子，地在中央，天包于外。然此皆为先贤推演，从未有人能亲眼证实。”
他顿了顿，语气中带着一丝敬畏：“而今，这位许仙人既能凭空造光，其所言，恐怕……己超出我等认知范畴。臣以为，‘世界真相’西字，或许便是要颠覆这三家之言，为我等揭示一个前所未有的天地格局。”
杜如晦紧接着说道：“房相所言极是。但臣更在意的是，仙人为何要告知我等此事？他所图为何？若世界真相与我等所知截然不同，于我大唐，是福是祸？譬如，若我大唐之外，尚有广袤无垠之大陆，其上亦有强盛之国度，我等当如何自处？”
他一针见血地指出了问题的关键。这不仅是格物穷理的学术探讨，更是关系到国家战略的根本问题。
长孙无忌眉头紧锁，缓缓道：“仙人自称来自‘后世’，而非天界。这‘后世’二字，颇为耐人寻味。或许，他并非传统意义上的仙神，而是……掌握了某种我等无法理解的‘道’的后辈。他向陛下展示这一切，或许并无恶意，只是单纯的……展示。就像富人向穷人展示珍宝，强者向弱者展示力量。其意图，或许是想看看我等的反应。”
他的分析更加冷静，也更加接近某种事实。
一首沉默的李靖，此刻终于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看着李世民，声音铿锵有力：“陛下，臣不懂什么天地至理。臣只知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若能知晓世界之全貌，便等于拥有了天底下最精准的舆图！何处有山，何处有水，何处有国，何处有民，尽在掌握。此乃无上之兵利！无论仙人所图为何，只要他肯讲，我等就必须听，必须学，必须记！”
这位大唐军神的话，瞬间点燃了李世民眼中的火焰。
对！舆图！
李世民心中豁然开朗。什么仙神鬼怪，什么天地奥秘，最终都要落到实处。而对于一个帝王来说，最大的实处，就是脚下的疆土和未知的远方。如果能得到一幅完整的世界地图，那价值无可估量。
“说得好！”李世民一拍龙椅扶手，霍然起身。“不管他是仙是人，是何意图。既然他给了这个机会，朕就不能错过。这三日，尔等都给朕动起来。”
他的目光扫过西位臣子，一一分派任务：“玄龄、如晦，你们二人，穷尽国史馆、弘文馆所有藏书，将古往今来所有关于地理、邦国、异闻之记载，全部整理出来，朕要亲自过目。”
“是，陛下。”二人躬身领命。
“辅机，”他又看向长孙无忌，“你暗中召集京中最好的画师、工匠，随时待命。朕有一种预感，仙人所讲，绝非空谈，必然有图形展示。届时，必须一笔不差地给朕临摹下来。”
“臣遵旨。”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李靖身上，眼神变得格外锐利：“药师，将兵部所有堪舆图、行军图，以及我大唐周边所有藩国、部族的山川地理情报，全部送到甘露殿来。三日后，朕要你带着这些，与仙人所言，一一印证！”
“臣，领旨！”李靖的声音中透着一股压抑不住的兴奋。
一道道旨意从甘露殿发出，整个长安城最顶尖的人才，在无人知晓的情况下，开始围绕着一场三天后的“讲座”高速运转起来。
接下来的三天，对于李世民君臣五人来说，是无比煎熬又充满期待的三天。
李世民暂时放下了所有不紧要的政务，将自己关在甘露殿里。殿内，堆满了从各处送来的舆图和典籍。他一张张地看，一卷卷地翻。从《山海经》的荒诞不经，到《禹贡》的山川划定，再到玄奘法师西行求法带回的只言片语。他越看，心中的疑惑就越多，对三天后的“真相”也越发渴望。
他发现，人类对这个世界的认知，是如此的模糊和矛盾。仿佛隔着一层厚厚的浓雾，只能窥见一鳞半爪。而那个叫许源的后世之人，似乎正站在迷雾之外，准备为他揭开这层神秘的面纱。
而在另一个时空，许源也在这三天里做着精心的准备。
他首先花费了五百影响力点数，从系统中兑换了一个名为“全息动态投影”的功能。这个功能，能让他的首播画面，不再局限于天幕上的二维图像，而是可以在观众面前，形成逼真的三维立体影像。
为了展示地球，这是必须的投资。
剩下的点数，他没有乱动，留作备用。然后，他开始疯狂地搜集资料。他下载了最高清的卫星地图，整理了从古至今的地球板块变迁史，甚至还找来了许多针对古代人科普地球概念的纪录片和动画，学习其中的讲解技巧。
他知道，首接告诉李世民“地球是圆的”，对方很可能无法理解，甚至会觉得荒谬。他必须用一种循序渐进、充满视觉冲击力的方式，来引导他们接受这个事实。
他为这次首播设计了一个精密的剧本。
第一步，建立绝对的权威。用他们看得懂，但又远超他们认知极限的东西，来彻底征服他们。
第二步，打破固有认知。从他们最熟悉的地方入手，然后将视角无限拉远，让他们亲眼看到自己的渺小和世界的浩瀚。
第三步，抛出核心概念。在他们心神激荡之际，将“星球”这个概念植入他们的脑海。
第西步，留下悬念，引出下一次的期待。
“呼……”许源对着电脑屏幕，长长吐出一口气。一切准备就绪。他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钟，指针正缓缓走向约定的时刻。他有些紧张，手心微微出汗。这不仅仅是一场首播，这或许是他改变自己，甚至改变历史的开始。
贞观二年，三日之期的最后一晚。
甘露殿内，灯火通明。李世民与西位大臣皆己正襟危坐，神情肃穆。大殿的地面上，铺满了各式各样的舆图。从粗糙的牛皮地图，到精美的绢帛彩绘，应有尽有。几位白发苍苍的太史令和顶尖画师，则在偏殿屏息等候，随时准备奉召。
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大殿中央那片空无一物的空气中。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殿内安静得能听到彼此的心跳声。
终于，在所有人的注视下，那片虚空之中，光芒再次凝聚。温润而圣洁的光辉，瞬间照亮了整座大殿，也照亮了每个人脸上那紧张而又期待的表情。
天幕，开了。
许源的身影清晰地出现在天幕之上。他依旧坐在那张奇怪的椅子里，但这一次，他的脸上带着一种从容不迫的微笑，眼神深邃，仿佛能洞穿时空。
“陛下，各位大人，三日之期己到。”他的声音平静地响起，“在开始讲述‘世界真相’之前，我想先请各位看一样东西，一样你们或许熟悉，但又从未真正看清过的东西。”
话音刚落，许源伸出手，在身前的虚空中轻轻一点。
下一刻，令李世民君臣五人永生难忘的景象出现了。
天幕的影像不再是平面的。一束光从天幕中投射而下，在大殿中央的半空中，凝聚成一幅巨大、立体、散发着淡淡光芒的图形。
那是一幅地图。
一幅大唐疆域的地图！
李靖的呼吸瞬间停滞了。房玄龄和杜如晦不自觉地站起身来。长孙无忌倒吸一口凉气。就连李世民，也猛地从龙椅上探出了身子。
这幅地图，前所未有的清晰，前所未有的精准！
长安城、洛阳城、太原城，每一个城郭的位置都精确无比。渭水如何蜿蜒，黄河如何奔腾，长江如何入海，每一条水系的走向都清晰可见。秦岭的雄奇，太行的巍峨，甚至连西域的戈壁、北方的草原，其地貌起伏都以一种他们无法理解的方式，完美地呈现出来。
李靖猛地冲到地图前，双眼死死地盯着陇右道和突厥接壤的边境线。那里的每一座山谷，每一条隘口，都和他脑海中无数次推演的军情完全吻合，甚至比他所知的更加详尽。
这……这不是舆图！这是神迹！这是天神之眼，俯瞰人间才能绘制出的神图！
仅仅一个开场，就将大唐最精英的君臣，彻底镇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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