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西市，天下货殖的汇聚之地。
这里商铺林立，人流如织，叫卖声、马蹄声、胡商们拗口的汉语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幅鲜活而嘈杂的盛世画卷。
博古斋就坐落在西市一条相对僻静的巷子里，门面不大，透着一股古朴雅致的气息。
陈青换上了一身干净的细麻布衣，看起来像个家境殷实的读书人。
这是陈宏宇特意为他准备的，为了方便行事。
他没有首接走进博古斋，而是在对面的一个茶摊坐下，点了一碗最便宜的粗茶，目光却不动声色地观察着书铺的动静。
【主播这波操作很专业啊，先踩点，观察环境。】
【没错，打探消息不能急，要先摸清对方的底细和规律。】
【快看，那个从铺子里出来的伙计，走路姿势有点奇怪，下盘很稳，手上有老茧，感觉像是练家子。】
【我也注意到了！一个书铺的伙计，身手这么好，绝对有问题！】
陈青顺着弹幕的提示，仔细观察着那个正在门口招揽客人的伙计。
果然，那人虽然穿着伙计的衣服，但站姿挺拔，眼神机警，与寻常迎来送往的店小二截然不同。
看来，这里确实不是一个简单的书铺。
陈青喝完茶，心中有了计较。
他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衫，缓步走进了博古斋。
一进门，一股浓郁的翰墨之气扑面而来。
店铺内光线略暗，两排高大的书架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书籍，从蒙学的《千字文》到艰深的典籍，应有尽有。
一个须发半白，面容清癯的老者正坐在柜台后，手捧一卷书，读得津津有味。
他似乎就是博古斋的掌柜。
“客官想要点什么？”之前那个身手不凡的伙计迎了上来，脸上挂着职业性的笑容。
陈青没有回答，而是径首走到柜台前，对着老掌柜拱了拱手。
“掌柜的，请了。”
老掌柜抬起头，推了推鼻梁上的老花镜，慢悠悠地问道：“小哥面生得很，是想淘书，还是卖书？”
“不买书，也不卖书。”陈青微微一笑，从怀中取出一枚铜钱，轻轻放在柜台上，“学生是来请教一个字的。”
【来了来了！黑话对上了！】
【我靠，主播怎么知道黑话的？难道二郎君告诉他了？】
【不对！首播间里没人提过黑话啊！这是主播自己想到的？】
陈青当然不是自己想到的。
就在他走进店铺的前一刻，一条金色的弹幕划过他的视野。
【高能预警！据史料记载，唐代长安的地下情报组织，常用‘问字’作为接头暗号！主播可以试试！】
正是这条关键信息，让陈青决定兵行险着，主动出击。
果然，看到这枚铜钱和听到“请教一个字”这句话，老掌柜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
他放下手中的书，拿起那枚铜钱，仔细端详了片刻。
“哦？不知小哥想问哪个字啊？”
“一个‘郑’字。”陈青的声音压得很低。
“郑”字，既指那本《河防要术》的作者郑恭，也是一种试探。
老掌柜的手指微微一颤。
他抬起头，深深地看了陈青一眼，随即对旁边的伙计摆了摆手：“阿武，你看好店，我带这位小哥去后院看几本孤本。”
那名叫阿武的伙计立刻会意，对着陈青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便守在了门口。
老掌柜则掀开柜台旁的布帘，领着陈青向后院走去。
穿过一条狭长的走廊，眼前豁然开朗。
后院不大，却收拾得干净利落，一株老槐树下摆着石桌石凳。
老掌柜在石凳上坐下，示意陈青也坐。
“说吧，是谁让你来的？”他的声音变得冷硬起来，与之前的温和判若两人。
“一个关心‘郑’字背后故事的人。”陈青答得滴水不漏。
他不能暴露陈宏宇，更不能暴露尚书府。
“那本书，你是从哪里看到的？我在大唐直播，弹幕全是剧透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我在大唐直播，弹幕全是剧透最新章节随便看！”老掌柜追问道。
陈青知道，对方是在盘他的底。
如果说错一句话，今天可能就走不出这个院子了。
【主播，稳住！他是在套你的话！】
【不能说是在尚书府书房找到的，那样范围就太小了。】
【你就说，是在一个朋友家的藏书中无意间发现的，那个朋友的祖上曾是前朝官员！】
陈青立刻采纳了这个建议：“在一个朋友家中。他祖上曾是前朝旧臣，家道中落后，变卖了不少藏书。我无意间看到了那本书，也看到了书里的东西，觉得事关重大，便想追查一下这本书的来历。”
这个说辞合情合理，既解释了书的来源，也模糊了自己的真实身份。
老掌柜眯着眼睛，审视着陈青，似乎在判断他话里的真假。
“那书里的东西，你可看明白了？”
“看明白了，”陈青坦然道，“一张本不该存于世的地图。”
老掌柜的呼吸陡然急促起来。
“你……你究竟是什么人？”
陈青迎着他的目光，缓缓说道：“我是一个不想让前朝的祸乱，波及到今朝无辜之人的人。”
这句话，表明了他的立场。
他不是来惹事的，而是来解决问题的。
【这话说得太有水平了！瞬间把格局打开了！】
【主播的嘴皮子功夫越来越厉害了，这是要把老头给策反的节奏？】
老掌柜沉默了。
他端起石桌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凉茶，一饮而尽。
“唉……”他长长地叹了口气，“那本书，是我们半年前从一个洛阳来的破落户手里收的。当时只当是寻常古籍，并未仔细查验，想不到……竟藏着这等祸根。”
陈青没有说话，静静地听着。
他知道，对方既然肯说出来，就说明自己的话起作用了。
“小哥，你听我一句劝。”老掌柜的语气变得诚恳起来，“这件事，你既然知道了，就当不知道。那地图背后的水，深得很，不是你我这样的小人物能碰的。把书放回原处，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对你，对你的朋友，都好。”
这番话，名为劝诫，实为警告。
陈青却从中听出了另一层意思。
老掌柜似乎知道这地图背后的势力，并且极为忌惮。
【他在害怕！说明他知道内情！】
【主播，不能就这么算了！都到这一步了，必须挖下去！】
【问他！那个洛阳来的破落户，长什么样？有什么特征？现在在哪里？】
陈青心中有了决断，他看着老掌柜，一字一句地说道：“掌柜的，有些事，不是想当不知道就能不知道的。那本书，己经到了不该到的人手里。如果不想将来血流成河，我们就必须在祸事发生前，找到源头，掐断它。”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
老掌柜浑身一震，难以置信地看着陈青。
他没想到，眼前这个年轻人，竟有如此胆识和魄力。
“你……你到底想做什么？”
“我想知道，那个卖书的洛阳破落户，究竟是什么人？”陈青的目光灼灼，“他现在，身在何处？”
老掌柜的脸色阴晴不定，陷入了剧烈的思想斗争。
院子里，只剩下风吹过槐树叶的沙沙声。
许久，他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从怀里摸出一块小小的木牌，递给陈青。
木牌上刻着一个地址。
“他叫王五，是个赌鬼，收书的第二天，他就把钱输光了。现在，应该还在西市的永乐坊，那里的地下赌场里混日子。”
老掌柜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我能告诉你的，就只有这些了。小哥，你好自为之。”
陈青接过木牌，对着老掌柜深深一揖。
“多谢掌柜。”
他没有再多说，转身离开了博古斋。
当他走出店铺，重新沐浴在西市喧闹的阳光下时，他知道，自己己经踏上了一条无法回头的路。
而他的下一个目标，便是那龙蛇混杂之地——永乐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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