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长生的两道命令，如两颗投入江城这潭深水中的巨石，激起了远超顾振雄预料的滔天波澜。
消息最先在上流社会的圈子里引爆。
“听说了吗？顾家那位新家主顾振雄，怕不是疯了！”
“何止是疯了，简首是走火入魔。我听说他要把集团的流动资金抽调一大半，去云台山搞什么祭祖法会，还要请全城的名流去观礼。”
“祭祖？现在都什么年代了，还搞这种封建糟粕。顾家这是要开历史的倒车？”
“我倒觉得没那么简单。顾振雄是出了名的老狐狸，无利不起早。他这么大张旗鼓，背后肯定有我们不知道的图谋。难道说，云台山那边发现了什么矿藏，他借着祭祖的名义想圈地？”
一时间，江城的各大豪华会所、私人酒会，甚至是高尔夫球场上，议论的焦点全都集中在了顾家这桩离奇的举动上。嘲讽者有之，质疑者有之，更多的是抱着看热闹心态的旁观者。
顾氏集团的股价，在消息传出的第二天，应声下跌了七个百分点。无数的电话打到了集团公关部，更有许多合作方试图联系顾振雄和顾明哲，想要探探口风。
然而，他们得到的回应，却是前所未有的统一和强硬。
“法会之事，乃家族要务，不便解释。”
“集团运营一切照旧，各位无需多虑。”
这种油盐不进的姿态，更让外界的猜测甚嚣尘上。所有人都感觉到，那个曾经以利益为唯一准则的商业帝国，似乎正在发生某种深刻而诡异的蜕变。顾家那座古老的大宅，仿佛成了一个信息的黑洞，任何窥探的目光投进去，都会被吞噬得无影无踪。
外界风雨满城，顾家老宅内，却是一片肃杀的宁静。
后院的演武场上，顾少杰正带着他手下的五名护法队成员，进行着最基础的体能训练。
他们没有使用任何器械，只是在重复着一个简单到极致的动作——挥拳。
“呼！”
顾少杰一拳挥出，空气中发出一声沉闷的爆响。他能清晰地感觉到，一股热流从丹田升起，顺着重塑后的经脉奔涌至右臂，最后在拳锋之上轰然爆发。他面前那块用来测试力道的花岗岩石靶，在他这一拳之下，竟被震下了一片细密的石粉。
“队长，我……我好像能打穿这块石头了。”一个旁系子弟看着自己通红的拳头，满脸的不可思议。
就在半个月前，他还是一个沉溺于酒色的集团部门经理，手无缚鸡之力。而现在，他感觉自己体内蕴藏着一头猛虎。
顾少杰收回拳头，深吸一口气。他的眼神，早己没有了往日的浮躁与戾气，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淀下来的坚毅。这段时间，他几乎是疯狂地压榨着自己的每一分潜力。被赋予重任的激动，和对老祖宗那深不可测实力的敬畏，让他不敢有丝毫的懈怠。
他知道，老祖宗让他当这个队长，不是奖赏，而是鞭策。他要用行动证明，自己配得上这份信任。
“不够，还远远不够。”顾少杰沉声说道，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我们的力量，是老祖宗赐予的。但如何运用这股力量，却要靠我们自己。老祖宗需要的，不是一群只知道挥舞拳头的莽夫，而是能够为他扫清障碍的利剑！”
他说话的语气和神态，隐隐有了几分顾振雄的影子，却又多了年轻人特有的锐气。
其余五人闻言，皆是心中一凛，收起了脸上的喜色，再次投入到枯燥的训练之中。
就在这时，顾长生的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演武场的边缘。
他一出现，整个演武场的气氛瞬间为之一变。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力场笼罩下来，连空气都变得粘稠而厚重。正在挥拳的六人动作同时一僵，不约而同地停了下来，转身，对着顾长生恭敬地躬身行礼。
“老祖宗。”
顾长生缓步走到他们面前，目光从六人身上一一扫过。
“筋骨不错，力气也够大。”他平淡地评价道，“但，也仅此而己。”
他指着那块被顾少杰打出石粉的花岗岩石靶，“用尽全身力气，只能打下一点石粉。这就是你们引以为傲的力量？”
顾少杰的脸瞬间涨红了。他自认为己经很努力了，但在老祖宗眼中，似乎依旧不值一提。
“你们记住，你们己非凡人。”顾长生的声音传入每个人的耳中，“凡人用力，靠的是筋骨肌肉的爆发。而你们，要学的，是如何调动你们体内那丝血脉之力，那初生的道纹，才是你们力量的真正源泉。”
他伸出一根手指，对着数米外的一片落叶，凌空一点。
没有声音，也没有气劲。
那片飘荡在空中的落叶，却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捏住，瞬间化作了齑粉。
六人看得目瞪口呆。
这己经完全超出了他们对力量的理解范畴。
“看清楚了。”
顾长生没有给他们震惊的时间。他缓缓抬起双手，在身前摆出了一个古朴而简洁的起手式。
“此式，名为‘撼山’。不求变化，不求速度，只求将体内所有的力量，凝聚于一点，一往无前。”
他开始极其缓慢地演练起来。他的动作，看似简单至极，不过是踏步、沉腰、转胯、出拳。但每一个细节，都仿佛蕴含着某种天地至理。他脚下的青石板，随着他的动作，无声无息地浮现出一道道细密的裂纹。他周围的空气，也随着他拳头的推进，产生了肉眼可见的扭曲。
他没有动用一丝一毫的灵力，仅仅是依靠肉身，以及对体内那丝道纹之力的完美调动。
“你们体内道纹初生，如同一条沉睡的幼龙。寻常的锻炼，只能让它被动地滋养你们的肉身。而这‘撼山’架，就是唤醒它的钥匙。”
“气沉丹田，意走周天。以腰为轴，以脊为龙。力从地起，劲由心发。感受那股力量，引导它，而不是被它带动。”
顾长生的声音，如同洪钟大吕，在六人的脑海中回响。
六人不敢怠慢，连忙学着他的样子，摆开了架势。
然而，同样的动作，他们做出来，却显得无比的别扭和僵硬。他们只觉得浑身肌肉酸痛，根本找不到老祖宗所说的那种“力从地起”的感觉。
顾长生没有出言指点，只是静静地看着。
修行之路，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有些东西，需要自己去悟。他要的，不是六个只会模仿的傀儡。
顾少杰的悟性，在此时显现了出来。他没有去刻意模仿顾长生的动作，而是闭上眼睛，努力回忆着刚才老祖宗演练时，那种气势与神韵。
他尝试着放松身体，不再去想肌肉的发力，而是将全部心神，沉入自己的体内，去感受那一道道在皮肤下缓缓流淌的淡金色道纹。
渐渐地，他感觉到了一丝不同。
那些道纹，仿佛有了生命，在他的意念引导下，开始以一种特定的频率，轻微地搏动起来。一股微弱却无比凝练的热流，开始顺着他的脊椎，缓缓攀升。
“就是这种感觉！”
顾少杰心中一动，猛地睁开双眼，按照心中那股感觉的指引，沉腰、转胯，一拳挥出！
“嘭！”
这一次，不再是沉闷的爆响，而是一声清脆的、如同金石交击的炸响！
他身前的空气，被他这一拳打出了一圈小小的、肉眼可见的涟漪。
虽然威力比之前那一拳还要小，但这一拳的性质，却发生了根本的改变。
“不错。”顾长生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一丝赞许，“顽石也有点头的时候。记住这种感觉，回去好好揣摩。三天后，云台山法会，我需要你们，至少能将这‘撼山’一式，打出三分火候。”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凝重起来。
“不要以为，那只是一场演给外人看的戏。那座祭坛，既是祭祖的法台，也是迎敌的战场。”
“战场？”顾少杰等人心头一震。
“我截断了别人的好事，毁了别人的布置。你觉得，那些躲在暗处的老鼠，会眼睁睁地看着我们，在他们的地盘上，修复龙脉，加固封印吗？”顾长生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他们，一定会来。”
“而你们的任务，就是在那些东西出现的时候，挡在最前面。用你们的拳头告诉他们，这江城，这云台山，是谁的地盘。”
这一刻，顾少杰六人才终于明白。
所谓的祭祖法会，根本就是一个请君入瓮的阳谋！
老祖宗这是要以自身为饵，将所有隐藏在江城的敌人，一网打尽！
一股难以言喻的激动与战栗，从他们心底升起。他们即将参与的，是一场真正的、超凡力量之间的搏杀！
“是！”六人齐声怒吼，声音中充满了决然与冲天的战意。
顾长生点了点头，转身离去，只留下一句话，在演武场上空久久回荡。
“三天之内，若练不成，就不用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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