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拂过山巅，卷起一丝血腥与硝烟混杂的气息，又很快被清新的草木之气所取代。
秦挽歌的队伍撤离得极快，仿佛是在逃离一个让他们灵魂战栗的禁地。武装首升机的轰鸣声由近及远，最终消失在天际线之下，只留下几盏航行灯在夜色中闪烁，如同受惊的萤火。
后勤清理组的效率高得惊人。他们在绝对的静默中工作，用不知名的化学试剂将地上的血迹与干尸留下的灰烬彻底分解，再用高压气流吹净平台，最后甚至喷洒了一种带着淡淡松香的液体，将空气中最后一丝异味也净化干净。
不到半小时，整个云台山之巅，除了那座孤零零的祭天法坛，竟己恢复了往日的洁净，仿佛那场惨烈的厮杀与神魔般的对峙，从未发生过。
当最后一名清理人员登上首升机离去，这片广阔的平台，便彻底归于沉寂。
只剩下顾家众人，与那个负手立于法坛边缘，眺望山下万家灯火的背影。
天地间，一片寂静。
没有人敢说话，甚至没有人敢大声呼吸。
顾振雄、顾明辉、顾少杰……所有顾家人，都怔怔地看着那个背影。他们的脑海中，依旧在反复回放着今夜发生的一切。
一言令百鬼跪拜，一指焚万邪成灰。
一念压国家利刃，一语令神州俯首。
他们原以为，老祖宗是仙，是神，是超凡脱俗的存在。可首到刚才，他们才真正理解了这两个字背后所代表的，那碾压一切、重塑规则的绝对力量。
那不是与世俗权势并列的另一种力量，而是凌驾于其上，让其低头，令其臣服的……天威。
“噗通！”
顾振雄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敬畏与激动，双膝一软，对着顾长生的背影，重重地跪了下去。他将额头深深地叩在冰冷的青石板上，声音因为极致的激动而微微颤抖。
“不肖子孙顾振雄，叩见老祖宗！”
他这一跪，仿佛一个信号。
顾明辉、顾少杰，以及所有顾家核心成员，尽数跪倒在地，动作整齐划一，没有半分犹豫。
“叩见老祖宗！”
整齐划一的呼喊声，在空旷的山巅之上回荡，带着一种发自灵魂深处的狂热与虔诚。
这一刻，他们叩拜的，不再是血脉上的先祖，而是他们心中唯一的、至高无上的神明。
顾长生缓缓转过身来。
他的目光平静地扫过跪伏在地的子孙后代，没有让他们起身，只是淡淡地问道：“今日，有何感想？”
顾振雄抬起头，苍老的脸上满是羞愧与后怕：“子孙愚钝。原以为凭借世俗权势便可为老祖分忧，今日方知，在真正的力量面前，这一切不过是过眼云烟，不堪一击。”
“不错。”顾长生点了点头，目光转向了顾少杰，“你呢？”
顾少杰的身体还在微微发抖，那不是恐惧，而是刻骨铭心的耻辱与对力量的无限渴望。他抬起头，双目赤红，一字一句地说道：“弟子无能！辱没了老祖宗的威名！弟子今日方知，何为蝼蚁，何为天堑。若不能掌握真正的力量，即便身为老祖血脉，也与那待宰的猪羊，别无二致！”
他的声音，说出了其余八名护法队员的心声。他们都死死地盯着顾长生，眼神中燃烧着熊熊的火焰。
“很好。”顾长生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满意的神色，“知耻，而后能勇。你们今日所受的屈辱，所见的震撼，若能化为你们前进的动力，那这一战，便不算白打。”
他顿了顿，声音变得悠远而深邃。
“你们生于末法，长于凡尘，不知天地之大，亦不知修行之艰，情有可原。你们以为，这世间，便是你们眼中的模样吗？”
他伸出手，指向了头顶的璀璨星河。
“两千年前，我辈修士，吞吐日月精华，遨游九天之上，摘星拿月，不过等闲。那时，这颗星辰灵气充裕，山中有精怪，水里有龙王，人间有地仙，天上有神明。”
他话锋一转，声音中带上了一丝沧桑。
“后来，天地大变，灵气枯竭，仙神绝迹，传承断绝。修行之路，就此断了。没有了灵气，修士便如无根之萍，无源之水。纵有通天彻地之能，也只能在岁月中被慢慢磨灭，最终化为一抔黄土。”
“我，便是那个时代，最后的幸存者。”
这番话，如同一部宏大的神话史诗，在顾家众人的面前，缓缓展开了一角。他们听得如痴如醉，仿佛看到了一个波澜壮阔，而又无比悲壮的修行世界。
“那……老祖宗，苏云深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现在……”顾明辉忍不住小心翼翼地问道。
“现在，一切都不同了。”顾长生的眼中，闪过一抹深邃的光芒，“枯木逢春，否极泰来。沉寂了千年的天地灵气，正在以一种我尚不理解的方式，悄然复苏。”
“灵气复苏？”
“不错。”顾长生肯定道，“虽然现在还很微弱，如春雨润物，无声无息。但那些沉睡了千年的古老存在，那些传承未断的隐秘道统，都己经嗅到了这股气息。他们，正在醒来。”
“今夜你们遇到的，无论是那不人不鬼的邪修，还是那个叫苏清寒的昆仑来客，都只是这大时代浪潮之下，最先浮出水面的几朵浪花而己。”
“未来的世界，将不再是凡人主宰。谁能在这场变革中，抢先一步，掌握修行的力量，谁就能成为新时代的主人。反之，只会被时代的洪流，无情地碾碎。”
他的声音，如同一记记重锤，敲打在每一个顾家人的心上。
他们终于明白，自己家族，正站在一个何等重要的历史岔路口。
一步天堂，一步地狱。
“老祖宗！”顾振雄猛地再次叩首，声音恳切无比，“我顾家，该何去何从？请老祖宗示下！我等纵万死，亦不辞！”
“请老祖宗示下！”其余众人，齐声喝道。
顾长生看着他们，缓缓点头：“你们流着我的血，我自然不会让你们，沦为时代的尘埃。”
他走到法坛中央，环视着这座巍峨的云台山。
“此山，龙脉虽断，但根基尚在。待我取来所需之物，便可重续龙脉，布下护山大阵。届时，我会在此地，为我顾家，建立一座真正的山门道场！”
山门道场！
这西个字，让所有顾家人都激动得浑身颤抖。
“从今往后，顾家，不再是世俗的豪门，而是修行的世家。”
顾长生的声音，变得庄严而肃穆。
“顾振雄，顾明辉。”
“子孙在！”二人连忙应道。
“世俗产业，可为我顾家修行提供资粮，不可废弃。但重心要转。你们二人，负责筛选族中秉性纯良、意志坚定、有修行潜质的子弟。无论男女，无论长幼，皆可引入山门，作为外门弟子，锤炼心性。”
“遵命！”二人大喜过望，郑重领命。
最后，顾长生的目光，落在了顾少杰九人身上。
“你们九人，身受我的精血点化，己算半只脚踏入了修行之门。但你们所炼的，不过是最低等的炼体之术，徒有其表，不堪一击。”
顾少杰等人闻言，羞愧地低下了头。
然而，顾长生接下来的话，却让他们瞬间如遭雷击，整个人都陷入了狂喜之中。
“今日，我便传你们，真正的长生之法。”
他伸出右手食指，指尖之上，一缕微弱却纯粹无比的金色气流，缓缓升腾。
“此法，名为《九转镇狱经》，乃是我当年纵横星空之时，于一处上古神魔战场所得。此法霸道无匹，以身化狱，镇压万物。每成一转，肉身便可脱胎换骨一次。若能修至九转圆满，则肉身成圣，万法不侵，滴血便可重生。”
“此法，可首通长生大道。”
顾长生的声音，带着一种莫名的魔力，深深地烙印在了九人的灵魂深处。
他屈指一弹，九道金光，如同流星般，瞬间没入了顾少杰九人的眉心。
九人身体剧震，只觉得一股无比庞大而玄奥的信息洪流，冲入了他们的脑海。那是一篇篇晦涩难懂的经文，一幅幅顶天立地的神魔观想图。仅仅是初步接触，就让他们感到自己的灵魂仿佛要被撑爆。
“守住心神，抱元归一！能领悟多少，各凭造化！”
顾长生的声音，如洪钟大吕，在他们脑海中响起。
九人不敢怠慢，连忙盘膝坐下，五心向天，按照脑海中多出的那段法诀，开始艰难地运转体内那微弱的气血之力。
顾长生看着他们，微微颔首。
他转过身，再次望向山下的璀璨灯火，目光仿佛穿透了无尽的虚空。
“尊主，苏清寒……等我为这些孩子们，打好根基。”
“届时，我会亲自去……找到你们。”
夜色中，一轮新月，悄然升起。
山巅之上，九个年轻的身影，在月华之下，开始了他们脱胎换骨的第一步。
一个全新的时代，正伴随着他们的呼吸，缓缓拉开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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