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婉卿之事带来的风波,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涟漪过后,表面恢复了平静。星久依旧每日在炼器堂做着杂役的工作,低调而沉默。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体内逆熵五层的力量更加凝实,对能量的感知也越发敏锐。与苏婉卿那场意外的“深度交流”,虽未带来情感羁绊,却仿佛打开了一扇窗,让他对更高层次的力量(筑基期灵力)有了更首观的体会,逆熵之力运转间,也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圆融。
这一日,韦长老难得没有沉迷于他的疑难杂症,反而将堂内几名资质尚可的正式弟子和包括星久在内的少数几名资深杂役召集到一号炼器室。
“都看好了!”韦长老指着炼器室中央那座铭刻着繁复阵纹的赤铜熔炉,声音洪亮,“今日老夫心情好,演示一遍‘百锻精铁’的炼制过程!这是炼器的基础,也是根本!手法、火候、阵纹激活的时机,差之毫厘,谬以千里!”
弟子们屏息凝神,星久也站在角落,目光专注。他需要系统的炼器知识,这不仅是为了更好伪装,更是为了理解这个世界的能量运用规则,或许能从中找到逆熵之力新的应用方式。
韦长老手法娴熟,引动地火,操控阵法,将一块块粗糙的铁矿石投入熔炉。炽热的火焰翻腾,矿石在高温下逐渐融化,杂质被剔除,精华在阵法的引导下开始凝聚。整个过程充满了力量与精准的美感。
星久看得目不转睛,但与其他弟子关注手法和阵纹不同,他更多是在用“心”去感受。在清溪的辅助下,他的感知穿透了熊熊火焰,捕捉着熔炉内每一丝能量的流动、变化、以及……那些在极致高温和阵法压力下,产生的极其细微的“混乱”与“衰变”迹象。
他注意到,当火焰温度达到某个临界点,或是阵法灵力输出出现微小波动时,铁水中的能量结构会瞬间变得极不稳定,部分区域甚至会短暂地出现类似“逆熵”的局部无序状态,但很快又被更强大的有序能量(地火与阵法)强行“抚平”,回归到炼器所需的稳定结构。
“原来如此……”星久心中有所明悟,“炼器,本质上也是一种在‘有序’与‘无序’、‘创造’与‘毁灭’之间寻求平衡的过程。高温熔化是‘破’,阵法塑形是‘立’。而我的逆熵之力,似乎更倾向于‘破’的一面,或者说,是洞察和利用‘破’的瞬间?”
演示完毕,韦长老随手将炼制好的一块拳头大小、泛着暗沉光泽的百锻精铁扔在砧板上,对众人道:“看明白了吗?现在,你们各自去偏殿,用那小号的练习炉,尝试熔炼一块‘黑铁矿’,不求成器,只要能将矿石熔化成铁水,并维持十息不凝固,便算合格!星久,你也去。”
众人领命,纷纷走向偏殿。星久心中一动,这是韦长老第一次明确让他参与炼器实践,或许是因为上次冰魄寒英的事情,给了他一点“表现”的机会?
偏殿内,数个小型练习炉排列整齐,由微弱的灵脉分支供能,火力远不如主炉。弟子们各自选了一个炉子,开始忙碌起来。星久也走到一个角落的炉子前,拿起一块沉甸甸、表面粗糙的黑铁矿石。
他并没有立刻动手,而是先用手触摸矿石,逆熵之力微微探出,感知着矿石内部的能量结构。清溪也在快速扫描分析。
【黑铁矿,主要成分氧化铁,蕴含微弱土、金杂气。熔点较高,结构稳定,需持续稳定火力方可熔化。内部存在天然能量结节,易导致受热不均。】
能量结节?星久若有所思。这或许是他的机会。
他学着韦长老的样子,生涩地引动练习炉的火焰。橙红色的火苗升起,温度远不如地火霸道。他将黑铁矿投入炉中,集中精神操控火力。然而,正如清溪分析,矿石受热极不均匀,表面开始发红软化时,内部却依旧坚硬,并且因为结节的存在,热量传导受阻,不时发出轻微的爆裂声,火星西溅。
旁边几名弟子己经成功将矿石熔化成通红的铁水,正努力维持其液态。而星久炉中的矿石,却像一块顽石,始终半熔不化,甚至因为火力操控不稳,有凝固烧结的趋势。
“嗤,果然是个废物,连最基本的熔炼都做不到。”有弟子低声嗤笑,带着幸灾乐祸。
星久充耳不闻,他全部心神都沉浸在对炉内能量变化的感知中。他放弃了追求均匀加热的传统思路,反而尝试着将一丝极其微弱的逆熵之力,如同细针般,精准地刺入清溪标记出的那几个能量结节!
奇妙的事情发生了!在逆熵之力触及结节的瞬间,那原本阻碍热传导的稳定结构,仿佛被投入强酸的金属,瞬间变得“脆弱”起来!结节处的能量平衡被打破,产生了极其短暂的、局部的能量混乱和……高温爆发!
“噗!”
一声轻微的爆鸣,那块顽固的黑铁矿,竟以那个结节为中心,迅速软化、熔化开来!并且,因为是从内部被“瓦解”,熔化的过程反而比均匀加热更加彻底、迅速!
星久抓住时机,立刻稳定住外部火力,同时小心翼翼地维持着那丝逆熵之力对剩余结节的精准“点杀”。只见炉内的铁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均匀、透亮,再无半点凝滞!
十息、二十息、三十息……铁水稳定地流淌着,甚至比旁边几个弟子维持得还要好!
这一幕,让刚才嗤笑的弟子瞪大了眼睛,满脸不可思议。连负责监督的一名正式弟子也走了过来,惊讶地看着星久炉内的情况:“你……你是怎么做到的?这铁水纯度看起来不错啊!”
星久收起逆熵之力,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侥幸”和“疲惫”,擦了擦并不存在的汗,憨厚地笑了笑:“回师兄,弟子也不清楚,就是感觉……感觉那块石头里面有些地方特别‘脆’,使劲烧那里,就……就化了。”
“感觉?”那弟子将信将疑,但检查了一番铁水,确实品质上乘,只能归结为星久运气好,或者有某种不为人知的“土法子”。
这时,韦长老不知何时也溜达了过来,看了一眼星久炉内的铁水,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精光,他也没多问,只是哼了一声:“歪打正着!算你过了。以后你就跟着打理这些练习炉,多看看,多练练!炼器一道,水深着呢!”
“是,长老!”星久恭敬应下,心中却是一喜。这意味着他获得了更多接触炼器、观摩学习的机会!
这第一次炼器尝试,虽然只是最基础的熔炼,却让星久窥见了一条将逆熵之力与炼器术结合的全新路径——不是遵循传统的“建设性”能量操控,而是利用逆熵之力“破坏性”、“洞察性”的一面,从材料内部结构入手,以“破”促“立”!这无疑是条无人走过的险路,但潜力巨大!
器火己燃,前路漫漫。星久知道,他在这炼器堂中,终于找到了一条属于自己的、可以悄然成长的蹊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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