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入院门的一瞬间，柳清妍的呼吸为之一滞。
她看到了一个完全颠覆她认知和想象的世界。
院子不大，约莫半亩见方。左手边是一片青翠欲滴的菜畦，里面种着些青菜、萝卜、黄瓜，长势喜人，叶片上还挂着晶莹的露珠。右手边则是一个鸡圈，几只羽毛鲜亮的芦花鸡正在悠闲地啄食，时不时发出一两声“咯咯”的叫声。
院子中央，摆着一套石桌石凳，旁边是一个石磨。再往里，靠着屋檐的地方，整齐地码放着一堆劈好的木柴，旁边立着一个树墩做的劈柴墩，一把斧头就随意地插在树墩上。
一切都充满了浓郁的凡俗生活气息。
然而，在柳清妍和何云天的眼中，这哪里是凡人的院落，这分明是一方演化着无上大道的小天地！
那片菜畦，哪里是凡间的蔬菜？每一株都蕴含着勃勃生机，其根茎叶脉之间，仿佛有天地灵气在自然流转，形成了一个完美的循环。那不是灵气，柳清妍能分辨出来，那是一种比灵气更加本源、更加纯粹的生命道韵！若是能摘下一片叶子，恐怕都堪比万年灵药！
那几只芦花鸡，看似普通，但它们每一步落下，都暗合某种玄奥的韵律，啄食的动作，竟隐隐引动了空间中游离的尘埃随之起舞。它们的眼神灵动异常，偶尔瞥向二人时，那目光深邃得仿佛能洞穿灵魂。这……这分明是血脉返祖，体内蕴含着上古神禽凤凰血脉的后裔，只是以最朴素的形态在前辈面前收敛了神威！
而那把插在树墩上的斧头，更是让两人心神狂跳。
斧刃上还沾着些许木屑，看似平平无奇，可就在李敬斋转身迎客的那一刻，两人分明感觉到一股开天辟地般的锋锐之意一闪而逝，快得如同幻觉。那股意境，仿佛能斩断因果，劈开轮回！何云天几乎可以肯定，三年前自己看到前辈作画时感受到的那股磅礴道韵，与这斧头上的气息同出一源！
这哪里是斧头，这分明是一件沾染了前辈“开辟”之道的无上道兵！
“前辈这庭院……真是雅致。”何云天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震撼，用一种欣赏凡人庭院的语气，小心翼翼地赞叹道。
李敬斋闻言笑了，摆摆手道：“雅致谈不上，就是自己瞎拾掇的，让老先生见笑了。平日里读书累了，就种点菜，劈劈柴，活动活动筋骨。”
他说得轻松随意。
可这话落在何云天和柳清妍耳中，却不啻于九天惊雷。
读书累了？前辈这等存在，读的必定是天道之书，参悟的是宇宙生灭的至理！
种点菜，劈劈柴？这分明是在以最朴素的方式演化创造与毁灭的大道！种菜是“生”，劈柴是“灭”，一生一灭，尽在掌控！
柳清妍的美眸中异彩连连，她终于明白，何为“返璞归真”。眼前这位前辈，己经将惊天动地的伟力，融入了最平凡的举手投足之间。这等境界，是她以前连想都不敢想的。
“来，屋里坐。”李敬斋热情地引着二人走向屋子。
茅屋不大，一室一厅，陈设简单至极。一张木桌，几把竹椅，墙上挂着几幅字画，笔墨纸砚整齐地摆放在窗边的书案上。
何云天和柳清妍的目光，瞬间就被墙上的那几幅字画吸引了过去。
其中一幅，画的是一尾鲤鱼，正奋力跃向一道瀑布。那画中之鱼，鳞片清晰，双目有神，充满了不屈的意志。柳清妍只看了一眼，便感觉自己的神魂仿佛被吸入画中，亲身体验到了那鲤鱼逆流而上、冲击龙门的万丈豪情，她那因为混沌青莲反噬而有些滞涩的道心，竟在这一瞬间变得通透了许多！
另一幅，则只写了一个字——“静”。
那个“静”字，笔锋平和，结构普通，可当目光凝视其上时，却仿佛能听到万籁俱寂的声音，能感受到一种让时间都为之停滞的永恒宁静。何云天仅仅是看了一眼，就觉得元神清明，体内那因为强行压制伤势而躁动的法力，都平缓了下来。
“前辈的字画，蕴含至理，晚辈……佩服得五体投地！”何云天发自内心地躬身行礼，语气激动。
“啊？”李敬斋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大礼搞得有些手足无措，连忙道：“老先生言重了，不过是些闲暇时的涂鸦之作，当不得真，当不得真。”
他心里暗自嘀咕，自己这手三脚猫的书画功夫，也就骗骗外行人。当年老师可没少批评他“形似而神不逮，匠气有余而风骨不足”。这位老先生，怕不是太久没见过字画，才会如此夸赞吧。
“二位请坐，我这就去烧水沏茶。”李敬斋说着，便走向了屋角的灶台。
他拿起水瓢，从水缸里舀起清水倒入陶壶，又从墙角拿起几根劈好的桃木，塞进灶膛，用火折子点燃。
这一系列动作，在柳清妍眼中，却被无限放大了。
那水缸里的水，清澈见底，却散发着一股若有若无的甘甜气息。当水被舀起时，不会吧，我竟然是满级大佬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不会吧，我竟然是满级大佬最新章节随便看！她仿佛看到了一条微缩的灵脉被从中截取！这定然是传说中能洗涤凡胎、增长修为的“九天甘露”！
而前辈塞进灶膛的，也绝非凡木！那桃木之上，隐隐有雷纹闪烁，充满了至阳至刚的气息。这是……被天雷劈过的雷击木！而且是年份极高的那种！用这种神木当柴烧，只为煮一壶茶？这手笔，简首奢侈到了极点！
很快，水便烧开了。
李敬斋从一个普通的陶罐里，捏了一撮茶叶放入壶中。那茶叶看起来干枯卷曲，毫不起眼，甚至还夹杂着些许茶梗。
“山野之茶，粗鄙了些，还望二位不要嫌弃。”李敬斋一边说着，一边将滚水冲入壶中。
一股难以言喻的清香，瞬间弥漫了整个茅屋。
那香味初闻时淡雅，细品之下却层层叠叠，仿佛蕴含着春之萌发，夏之繁盛，秋之收获，冬之储藏。仅仅是闻到这股茶香，柳清妍就感觉自己体内的伤势被一股温润的力量抚过，原本被混沌之气侵蚀的经脉，竟有了一丝丝愈合的迹象！
她与何云天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骇然。
这哪里是山野粗茶，这分明是传说中生长于大道之源，三千年一开花，三千年一结果，再三千年方能采摘的“悟道仙茶”！一片茶叶，便能让凡人立地成仙，让修士顿悟大道！
而前辈，竟然用如此神物来招待他们！
李敬斋将沏好的茶水倒入两个粗陶茶杯中，递给二人，笑道：“请用茶。”
何云天双手颤抖地接过茶杯，那杯壁温热，一股精纯至极的道韵顺着指尖涌入体内。他不敢犹豫，连忙将茶水一饮而尽。
轰！
茶水入喉，仿佛有一条温暖的星河在他的西肢百骸中炸开！他体内因压制混沌青莲而留下的暗伤，在这一刻被尽数冲刷干净，干涸的灵力海重新变得充盈，甚至连困扰他数百年的瓶颈，都有了一丝松动的迹象！
柳清妍更是娇躯一颤。她饮下茶水后，只觉得一股平和浩瀚的生命气息，瞬间涌向了她紫府中的那朵混沌青莲。那原本狂暴不安的混沌之气，在这股气息的安抚下，竟如温顺的猫儿一般，缓缓沉寂了下去，反噬的痛苦顿时减轻了大半。
“好茶！真是……好茶！”何云天激动得无以复加，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形容。
李敬斋看他满脸通红，一副没喝过茶的样子，心中更好笑了，看来这位老先生虽然富贵，却是个不通茶道的。他随口应道：“老先生喜欢就好。”
放下茶杯，何云天知道，不能再耽搁了。他酝酿了一下情绪，用一种请教园艺问题的口吻，恭敬地开口道：“前辈，晚辈有一事请教。”
“老先生但说无妨。”李敬斋客气道。
“是这样，晚辈家中后院，也学着前辈养了些花草。其中有一株青莲，不知为何，长得太过……太过‘精神’了些。”何云天斟酌着用词，“它汲取了太多的养分，根茎强壮无比，却始终不开花，反而释放出一股……嗯，一股霸道的‘气’，让周围的花草都快要枯萎了。晚辈想尽了办法，给它松土、施肥，都无济于事，反而让它长得更加蛮横。不知前辈可有高见？”
他将混沌青莲比作“青莲”，将柳清妍比作“周围的花草”，将混沌之气比作“霸道的气”，言辞恳切，充满了求教的意味。
柳清妍在一旁听得心中暗暗佩服，长老果然高明，用这种方式来请教，既不显得突兀，又点明了问题的关键。
李敬斋闻言，眉头微微一挑。
他虽然科举落榜，但平日里最喜欢看的便是些农桑园艺的杂书。何云天描述的这种情况，他一下就听明白了。
这不就是植物营养过剩，产生了“疯长”现象嘛。
他放下茶杯，带着一丝专业人士的自信，笑道：“老先生，你这是方法用错了。它本身就己经‘太精神’，你还给它施肥，那不是火上浇油吗？”
何云天和柳清妍闻言，身体同时一震，如遭雷击！
火上浇油！
是啊！他们为了炼化混沌青莲，动用了无数天材地宝，布下聚灵大阵，这不就是在给本就能量过剩的青莲“施肥”吗？原来，他们从一开始就错了！错得离谱！
前辈一语道破天机！
“那……那依前辈之见，该当如何？”何云天急切地追问，声音都带上了颤音。
李敬斋站起身，走到院中，目光落在了那把插在劈柴墩上的斧头上。
他伸手将斧头拔了出来，在手里掂了掂，然后转身看向何云天，脸上露出一个理所当然的笑容。
“对付这种长得太野、不听话的东西，法子其实很简单。”
他将手中的斧头递了过去，语气轻松地说道：
“砍掉多余的枝叶，把那些没用的根须都给它修掉，它自然就老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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