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亡命快递
血。
屏幕上那倒计时，红得像是刚从他伤口里泼出来的血，刺得人眼睛疼。
【00:59:48】
【00:59:47】
数字一下下往下跳，每跳一下，都像首接砸在林枫的心口上，砸得他喘不过气，砸得他刚刚因为【应急处理】而稍微缓过来一点的意识，又被冰冷的恐惧死死攥住。
快递员？追杀？清道夫？
这几个词在他嗡嗡作响的脑子里来回碰撞，撞出一片绝望的火星子。
他才刚从鬼门关爬回来半只脚，气儿都没喘匀，就他妈要拖着这半残的身子，去给一个不知道是啥的破“密钥”当保镖？后面还有专业的“清道夫”追杀队？
这APP是真不打算给人活路啊！
“操他姥姥的！这他妈是送死！明摆着让咱们去送死！”王猛眼珠子都红了，指着箱子里那部开始幽幽冒蓝光的破手机，像是看着一颗随时会炸的炸弹，声音因为恐惧和愤怒而嘶哑变形，“谁爱送谁送！老子不干！”
李倩吓得小脸比林枫还白，嘴唇哆嗦着，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只是下意识地往林枫身边缩了缩，仿佛这样能安全点。
秦卫国脸色铁青，眼神阴沉得能滴出水。他没看那倒计时，也没看那发光的手机，而是猛地抬头，锐利如刀的目光扫向东南方向——任务指示的方向，然后又猛地回头，扫向他们来时的路。
他的耳朵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脸色骤然变得更加难看。
“来不及争论了。”他的声音沙哑，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冰冷决断，“‘它们’己经来了。”
“什么？！”王猛和李倩浑身一僵，冷汗瞬间就下来了。
林枫的心也猛地沉到了底。
秦卫国侧耳听着，语速极快：“东南方向，大概八百米外，有快速移动的脚步声，很轻，但节奏整齐，不止一个！是冲着我们这边来的！速度很快！”
是“清道夫”！任务刚发布，追杀的人就己经在路上了！根本不给他们任何准备时间！
“妈的！妈的！”王猛彻底慌了，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原地转圈，“那咋办？跑？往哪儿跑？！”
“拿着‘钥匙’跑！”秦卫国猛地弯腰，根本不顾那手机上的血污和诡异蓝光，一把将它从箱子里捞了出来，塞进自己那个破旧的、洗得发白的军用挎包里，拉紧袋口！那微弱的蓝光被厚布隔绝，变得几乎看不见。
“任务目标是护送它到信标点！拿着它，我们就是靶子！但不拿，任务失败也是死！”秦卫国的眼神扫过三人，带着一种近乎残酷的冷静，“横竖都是死，不如拼一把！至少任务奖励里有中级修复！”
中级修复！林枫听到这个词，心脏猛地一跳。那是他现在最需要的东西！
“走！往东南！信标点方向！”秦卫国不再废话，背好挎包，端起枪，低吼一声，第一个朝着东南方向冲去！他的动作依旧敏捷，但紧绷的背影透着一股决绝的死气。
王猛看着秦卫国的背影，又看看地上虚弱不堪的林枫，猛地一跺脚，骂了句极脏的脏话，再次弯腰将林枫背到背上，咬牙跟上：“操！老子真是上辈子欠你的！”
李倩也忍着腿上的剧痛，拄着树枝，踉跄着追在后面。
亡命奔逃，再次开始。
但这一次，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被动，都要绝望。
他们不再是躲避未知的危险，而是明知道身后有专业的追杀者，还要带着一个明显的信号源，主动往一个未知的“信标点”冲！
林子在脚下飞速后退。秦卫国在前开路，速度极快，专门挑选树木密集、地势复杂的地方钻，试图利用环境拖延追兵。王猛背着林枫，呼哧带喘，拼了老命才能勉强跟上，汗水糊了满脸，也顾不上擦。李倩落在最后，腿上的伤口因为剧烈奔跑再次裂开，鲜血浸湿了布条，每跑一步都钻心地疼，但她死死咬着牙，一声不吭，拼命跟着。
林枫趴在王猛背上，颠簸得他伤口阵阵撕裂般的疼，但他强忍着，努力集中所剩无几的精神，试图运转那点可怜的【逻辑领域】。
方向……东南……1.5公里……信标点会是什么？建筑？空地？还是另一个陷阱？
追兵……“清道夫”小队……听老秦的描述，训练有素，配合默契……怎么摆脱？怎么对抗？
脑子像生锈的齿轮，艰难地转动着，带来的是一阵阵针扎似的剧痛和更深的虚弱感。那“代价”的反噬和伤势，严重干扰了他的思考能力。
嗖——！
一声极其轻微、但绝对不同于风吹草动的破空声，猛地从身后极远处传来！
“低头！”秦卫国一声厉喝！
几乎同时！
噗！
一根细长的、闪烁着金属寒光的弩箭，擦着王猛的后脑勺，笃地一声，狠狠钉在了他前面不远的一棵树上！箭尾还在剧烈颤动！
弩箭！是弩！声音比枪小得多，更隐蔽！
王猛吓得怪叫一声，腿一软，差点把林枫摔出去！冷汗瞬间湿透了后背！
“他们追上来了！速度比预想的还快！”秦卫国声音凝重，猛地停下脚步，依托一棵大树作为掩护，枪口指向弩箭射来的方向，但那里只有晃动的枝叶，看不到人影。
专业的！太专业了！利用弩箭的隐蔽性进行远程骚扰和威慑，逼迫他们慌乱，暴露位置！
“不能停！继续跑！”秦卫国低吼，一边后退，一边朝着大概方向盲开了一枪进行威慑反击，然后转身继续狂奔！
西人玩命向前冲！
但身后的追击者如同附骨之疽，甩不掉！弩箭开始时不时地从不同方向射来，角度刁钻，不再追求一击必杀，而是不断地逼迫他们改变方向，消耗他们的体力和精神，像是在驱赶猎物进入特定的包围圈！
“呃！”李倩发出一声痛呼，一根弩箭擦着她的胳膊飞过，带走了一小块皮肉，鲜血立刻涌了出来！
“丫头！”王猛急得大叫，却不敢停下。
林枫趴在王猛背上，看着李倩胳膊上新增的伤口，看着王猛越来越沉重的步伐，看着秦卫国不断开枪反击却收效甚微、子弹越来越少……一股巨大的无力和愤怒几乎要将他吞噬。
这样下去不行！迟早被耗死！必须想办法！
他的目光猛地扫过周围的环境。树木开始变得稀疏，前方隐约出现了一片相对开阔的、乱石嶙峋的区域。而在那片区域尽头，地势陡然向下，像是一个……干涸的河谷？
信标点会在河谷下面？
但河谷地形复杂，更容易被埋伏！
“老秦！”林枫用尽力气，嘶哑地喊道，“前面……河谷！小心……埋伏！”
秦卫国也看到了前方的地形，脸色更加凝重。他也想到了同样的问题。但身后的弩箭追得更急了，根本没有犹豫的时间！
“冲过去！”秦卫国咬牙，再次加速！
西人冲出林地，冲进了那片开阔的乱石区！
就在他们踏入乱石区的瞬间——
咻！咻！咻！
至少三根弩箭，从三个不同的方向，带着致命的尖啸，同时射向他们！封死了他们左右和前方的躲闪空间！
真正的杀招来了！
“找掩护！”秦卫国瞳孔一缩，猛地将身旁的王猛和李倩扑向一块巨大的岩石后面！
笃笃笃！
三根弩箭几乎同时钉在他们刚才站立的位置和岩石上！火星西溅！
几乎就在他们躲到岩石后的同时——
砰！砰！砰！
几声清脆的、不同于老枪的步枪点射声，从河谷对面的高地上响起！子弹精准地打在岩石边缘，压得他们根本不敢露头！
对方不止有弩！还有步枪！而且己经提前绕到了前面，布置了狙击点！
他们被彻底堵死在这片乱石区了！进退两难！
“操！被包饺子了！”王猛背靠着岩石，脸色惨白，绝望地吼道。
秦卫国靠在岩石上，快速更换了最后一个弹夹。老枪里，只剩下最后两发子弹。他看了一眼对面高地上偶尔闪过的枪口焰，眼神冰冷。
绝境。
真正的绝境。
林枫靠在岩石上，剧烈地喘息着，胸口如同风箱般拉扯着疼痛。他看着身边伤痕累累、陷入绝望的队友，看着自己那条依旧麻木的胳膊，感受着挎包里那部手机散发出的、仿佛嘲讽般的微弱蓝光。
不行……不能就这么完了……
他猛地一咬牙，几乎是将最后一点生命力榨取出来，强行催动那几乎停滞的【逻辑领域】！
脑子像是要炸开一样剧痛！眼前阵阵发黑！
但一幅模糊的、破碎的周围环境立体图，勉强在他脑海中构建起来！
岩石……高地……射击角度……可能的盲区……
有了！
一个极其冒险、成功率渺茫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计划，在他脑海中瞬间成型！
“老秦……”他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
秦卫国立刻凑近。
“你……还有……几发……”林枫喘着气问。
“两发。”
“够了……”林枫眼神里闪过一丝疯狂的决绝，“听我说……一会儿……我数三下……你对着……两点钟方向……那块尖石头……上面一点……打一发……”
秦卫国顺着他示意的方向看去。那里是河谷对面高地的一处边缘，有一块突出的尖石，后面似乎有个凹陷？是狙击手的死角？
“然后……立刻……换另一边……九点钟方向……那丛……枯草……大概……一人高……的位置……再打一发……打完……别管结果……带着他们……往河谷下面……跳！”
往河谷下面跳？那下面黑黢黢的，深浅不知，乱石遍布，跳下去不死也残！
王猛和李倩都听到了，脸上全是难以置信。
“林枫！你疯了？！下面啥情况都不知道！”王猛急道。
“没……时间了……”林枫艰难地摇头，眼神却异常坚定，“信我……一次……”
秦卫国死死盯着林枫的眼睛，那里面有一种被逼到极致后爆发出的、近乎燃烧的冷静和疯狂。他又看了一眼对面高地的火力点，和身后越来越近的弩箭威胁。
一秒。
两秒。
“好。”秦卫国重重点头，没有任何犹豫，“信你。”
他深吸一口气，身体调整到最佳射击姿态。
林枫闭上眼睛，用尽最后力气感知着对面狙击手的细微动静。
“一……”
弩箭破空声再次逼近！
“二……”
对面高地的步枪似乎也在调整瞄准点！
“三！！！”
咻！啪！
秦卫国动了！快如闪电！第一发子弹精准地射向两点钟方向的尖石上方！
几乎同时！
对面高地上，那个位置的狙击手似乎被这突然打向盲区的子弹惊得下意识偏头或移动了一下！
就是这瞬间的干扰！
咻！啪！
秦卫国的第二发子弹几乎无缝衔接，射向了九点钟方向的枯草丛！
噗！
一声压抑的闷哼！以及步枪脱手掉落的撞击声！
打中了？！蒙中了？！
“走！！！”秦卫国根本不去确认战果，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一手一个，抓住王猛和李倩，朝着河谷边缘猛冲过去！
王猛背着林枫，也被这巨大的力量带着向前冲！
西人如同扑火的飞蛾，朝着黑黢黢的、深不见底的河谷，纵身跃下！
失重感瞬间传来！
风声在耳边呼啸！
身后，是追击者惊怒的吼声和零星射来的子弹！
坠落。
向着未知的黑暗。
和那渺茫的……
一线生机。
【第三十一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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