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结束了一天的工作，霍凌枭和团里的几个营连长，还有政委王志远，一起走在回家属院的林荫道上。
夕阳将他们的身影拉得老长，周围的营房传来隐约的饭菜香和士兵们的口号声。
走着走着，霍凌枭体验着陌生的感觉，这好像是第一次，他走在回家的路上，而不是回那个仅供睡觉的宿舍。
这种感觉很奇妙。
以前，宿舍只是一个停泊点，是任务与任务之间的短暂间歇，里面只有规整的军被和冷清的气息。
而现在，路的尽头，那个有着小院的平房里，有温暖的灯光，有……一个会在厨房里忙碌的身影，还有中午那顿让他印象深刻的饭菜余味。
“老霍，想什么呢？归心似箭啊？”王志远看着他比平时略显沉静的侧脸，用胳膊肘碰了碰他，脸上带着促狭的笑意。
旁边一个性格活络的营长也笑着接话：“就是，团长，嫂子来了，您这下班都积极了不少！以前可都是我们催着您走。”
霍凌枭面无表情地扫了他们一眼，语气依旧是惯常的冷硬：“少胡说八道。训练计划都落实了？”
他试图用工作话题岔开，但王志远显然不打算放过他。
王政委嘿嘿一笑，对着其他几人说道：“你们是没口福，上周末我可是在你们团长家蹭了顿饭。嚯，弟妹那手艺，真是这个！”
他竖起了大拇指，“那红烧肉，那汤，绝了！比咱们食堂大师傅强了不止一星半点。我看啊，咱们团长这往后是有福享喽！”
其他几人一听，更是来了兴趣，纷纷笑着打趣：
“真的啊政委？说得我都馋了！”
“团长，啥时候也请咱们去尝尝嫂子的手艺呗？”
“看来咱们以后得巴结好团长，说不定还能蹭顿好的！”
霍凌枭听着战友们你一言我一语的打趣，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甚至习惯性地想斥责一句“闲的”。
但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
他发现自己心里并没有真正的不耐烦，反而……有一种极其细微的、陌生的情绪在悄然滋生。
那似乎是一种被包裹在善意的玩笑和羡慕中的……满足感？或者说，是一种被间接肯定的隐秘愉悦。
他还是冷着脸，只从鼻腔里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哼”，算是回应了所有的调侃。
可他那紧绷的唇角线条，似乎在不经意间，微不可察地柔和了那么一丝丝。
脚下的步伐，在不自觉中，好像也比平时更快了一些。
霍凌枭推开家门，夏芸汐正在厨房忙碌着。
他脱下军装外套，只着一件草绿色的军用衬衣，将袖子一丝不苟地挽至肘部，露出线条分明的小臂。
他循着声响走到厨房门口。
屋里还有点闷。夕阳的余热还没散尽。
夏芸汐正背对着他，在灶台前忙碌。
浅蓝衬衫被汗浸湿了一小块，贴在清瘦的背上。
乌黑的头发用一根手绢松松束在脑后，几缕碎发被汗水沾湿，黏在修长的颈侧。
她正挥动锅铲，锅里发出“刺啦”一声爆响，伴随着葱姜与豆豉的浓烈香气。
霍凌枭的目光在她汗湿的颈后停留了一瞬，喉结微动。
他迈步进去，本就狭小的空间因他的闯入更显逼仄。
“回来了？”
夏芸汐转过头，额上是细汗，脸颊因热气蒸腾泛着红晕：“这里热，你去外面等吧，很快就好。”
“没事，我帮帮你。”
他声音低沉，走到那个印着红双喜的搪瓷洗手盆旁，拿起葫芦水瓢，从旁边的水缸里舀了凉水冲洗。
水流过他肌肉紧实的小臂，带来一丝短暂的清凉。
“要我做什么？”
夏芸汐看他态度坚决，也不再客气，用下巴指了指旁边小凳子上放着的一把通心菜：“那……把这个摘了？”
“好。”
他弯腰去拿菜筐，空间实在有限，他侧身时，结实的手臂不可避免地轻轻擦过她的腰侧。
一瞬间，仿佛有微弱的电流穿过潮湿闷热的空气。
夏芸汐整个人一僵。
就那么一下。隔着薄薄衬衫，他手臂的温度、肌肉的轮廓，都清清楚楚。
手里的锅铲都顿住了。
霍凌枭也感受到了那瞬间的触碰，隔着薄薄的衣料，女性腰肢的柔软与纤细让他呼吸一滞。
他没说话，只是沉默地拿起菜筐，走到角落的小凳子旁坐下，开始利落地摘菜。
他低着头，神情专注，仿佛在完成一项重要的军事任务，只有他自己知道，心底那片刻的紊乱。
夏芸汐强迫自己收回心神，继续翻炒锅里的豉椒排骨。
她需要去拿挂在墙上的锅盖，刚踮起脚，一只古铜色的、带着水珠的手臂便从她耳侧越过，先一步取下了锅盖，递到她手边。
他不知何时己站到她身后，距离极近。
她整个人几乎被他笼罩在那片带着皂角清冽和男性荷尔蒙的气息里，背后是他胸膛传来的温热，压迫感十足，却又……奇异地让人心安。
“给。”
他的声音近在耳畔，比平时更沉。
夏芸汐接过，指尖在慌乱中碰到了他的手指。
他指腹枪茧的粗粝感，与她指尖的柔软形成鲜明对比。
两人又是一顿。
“……谢谢。”
夏芸汐声音很小，感觉脸上的热度快要超过灶火了。
霍凌枭没应声，只是退回原位，继续摘菜。
然而，他眼角的余光，却不受控制地落在她忙碌的背影上，落在她因低头而偶尔显露的一截白皙后颈上。
厨房里愈发闷热，灶火熊熊，炖汤的瓦煲发出“咕嘟咕嘟”的轻响。
汗水顺着他的鬓角滑下，他却觉得，这弥漫着豆豉咸香与冬瓜清甜的狭小空间里，有一种比羊城秋暑更让人躁动难安的东西，正随着那袅袅蒸汽，无声蔓延。
狭小的厨房里，最后一道蒜蓉通心菜盛盘，前面做好的豉椒排骨，浓郁的酱汁裹挟着焦香的肉块，引人食指大动。
旁边的煤炉上，小小的瓦煲里，冬瓜薏米猪骨汤正翻滚着奶白色的泡泡，散发出清甜的香气。
“我来端。”
霍凌枭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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