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晚星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了环球金融中心，首到坐上回家的出租车，心脏仍在狂跳不止。她紧紧抱着怀里那张沉甸甸的决赛证书，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
顾靳辰最后那句低沉的“作品不错”，像魔咒一样在她脑海里反复回响。他那张冷硬的脸上，当时是什么表情？她根本不敢回头看，现在回想起来，只有一片模糊的、带着压迫感的轮廓。
是嘲讽吗？一定是嘲讽吧。他那样的人，怎么可能真心实意地肯定她的设计？他出现在那里，本身就是一个不祥的信号。也许他只是来看看她这个“前女友”是如何在他掌控的领域里挣扎求存的，那句“不错”不过是居高临下的施舍，或者更糟，是猫捉老鼠般的戏弄。
想到这里，苏晚星刚刚因晋级而雀跃的心情，瞬间蒙上了一层阴翳。她甩甩头，强迫自己不再去想那个男人。无论如何，她晋级了！这是她凭自己的努力和才华争取来的，与顾靳辰无关！她绝不能让他影响自己来之不易的喜悦。
回到家，推开门的瞬间，早己等候多时的睿睿像只快乐的小鸟扑了过来：“妈咪！你回来啦！”
当睿睿看到妈妈手里那张漂亮的红色证书时，大眼睛瞬间亮得像星星：“哇！妈咪赢了吗？这是奖状吗？”
苏晚星蹲下身，将儿子紧紧抱在怀里，感受着他软软的小身体和纯粹的快乐，眼眶微微发热。她将证书展示给睿睿看，声音带着激动：“嗯！妈咪晋级了！可以参加更厉害的比赛了！”
“耶！妈咪最棒了！是世界第一厉害的妈咪！”睿睿高兴地手舞足蹈，抱着证书爱不释手，虽然看不懂上面的字，但丝毫不影响他的自豪感。
看着儿子灿烂的笑脸，苏晚星心中的阴霾被驱散了大半。是的，为了睿睿，她也要更加努力，更坚强。她不能总是活在顾靳辰的阴影下。
“宝贝，今天晚上我们庆祝一下好不好？妈咪给你做你最爱吃的糖醋排骨！”苏晚星揉着儿子的头发，笑着说道。
“好耶！庆祝妈咪得大奖！”睿睿欢呼雀跃。
傍晚，小小的出租屋里飘满了饭菜的香气。苏晚星做了几道拿手菜，虽然简单，却充满了温馨的味道。母子俩围坐在小餐桌旁，睿睿叽叽喳喳地说着幼儿园的趣事，苏晚星微笑着倾听，时不时给他夹菜。暖黄的灯光下，气氛温馨而美好。
这是属于她们母子的，小小的、坚实的幸福。苏晚星在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守护好这份平静。
……
与此同时，城市另一端的顶层公寓，却笼罩在一片冰冷的沉寂之中。
顾靳辰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着脚下流光溢彩的城市夜景。手中的威士忌杯里，冰块早己融化，稀释了酒液的浓烈，就像他此刻的心情，烦躁中掺杂着一丝难以言喻的……空落。
脑海里不断回放着今天在会场看到的一幕幕——她站在台上，谈及设计时眼中闪烁的光；接过证书时，那带着泪光的、纯粹的笑容；以及在后台走廊，她如同受惊小鹿般苍白的脸和充满敌意的眼神……
最后，定格在她抱着证书，仓皇逃离他视线的背影。
“作品不错。”
他当时为什么会说出那句话？连他自己都感到意外。那完全是一种下意识的反应，脱离了他惯有的冷静算计。是因为看到她设计确实有可取之处？还是……仅仅因为，不想看到她因为他的出现而全盘否定自己的努力？
他烦躁地仰头将杯中剩余的酒液一饮而尽，辛辣的滋味划过喉咙，却无法浇灭心底那股莫名的躁动。
林峰下午送来的报告就放在一旁的茶几上。报告里详细记录了苏晚星晋级的过程，评委的评价（包括那位女评委的正面肯定），以及她离开会场后，去超市买了菜，似乎准备在家中和孩子庆祝。
庆祝……
这两个字刺痛了顾靳辰的眼睛。她的喜悦，她的成就，她的庆祝，都与他无关。他甚至是以一个“破坏者”和“惊吓源”的形象出现在她的成功时刻。
他想起她指控他“想抢走、想毁掉”时，那绝望又愤怒的眼神。在她心里，他就是这样不堪的存在。
一种强烈的、想要纠正什么的冲动涌上心头，却又被他强行压下。怎么纠正？难道要他走到她面前，对她说“我不是想毁掉你的作品，我是觉得它确实很好”？
荒谬。连他自己都觉得荒谬。
他拿出手机，指尖在那个存为“C”的号码上悬停了许久。他想知道她庆祝时是什么样子，是不是和台上那样，笑得毫无阴霾？那个小家伙，是不是也很开心？
但他最终没有拨出去。他还能以什么身份去问？一个她避之唯恐不及的“前男友”兼“孩子他爹”？还是一个她眼中的“潜在威胁”？
他收起手机，转身走向书房。他需要工作，需要用成堆的文件和冰冷的数字来填满思绪，驱散这种不该有的、软弱的情绪。
然而，当他打开电脑，屏幕上却自动弹出了一条本地新闻推送——“新锐设计师苏晚星携作品《萤火》闯入‘星璨’大赛决赛”。下面还配了一张她在台上讲解时的抓拍照，照片上的她，侧脸专注，眼神明亮。
顾靳辰的目光落在照片上，久久没有移开。
鬼使神差地，他拿起内线电话，拨通了林峰的号码。
“顾总。”
“把今天会场外，她离开时的监控片段，调给我。”他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
“……是。”
几分钟后，一段短暂的监控视频发到了他的平板上。画面中，苏晚星抱着证书从大厦里走出来，阳光洒在她身上，她低着头，脚步很快，似乎还有些惊魂未定。但在走到路边等车时，她忍不住又低头看了看怀里的证书，嘴角悄悄向上弯起了一个极小、却无比真实的弧度。那笑容，转瞬即逝，却清晰地被摄像头捕捉到。
顾靳辰沉默地看着那个笑容，指尖无意识地着冰凉的平板边缘。
就在这时，窗外远处的夜空中，突然炸开了一簇绚丽的烟花！紧接着，更多的烟花腾空而起，将夜幕点缀得五彩斑斓。似乎是某个商业中心在举办庆典。
顾靳辰抬头望向窗外的烟火，璀璨的光芒在他深邃的瞳孔中明明灭灭。
恍惚间，他仿佛看到了很多年前，也是在这样的烟火下，那个穿着白裙子、笑容清澈的女孩，曾仰着头，对他说：“顾靳辰，以后的每一个值得庆祝的日子，我们都一起看烟花，好不好？”
时过境迁，烟火依旧，人己殊途。
他闭上眼，将平板扣在桌上，发出一声轻微的闷响。
热闹是他们的。他这里，只有一片冰冷的寂静。
而城市的另一端，小小的出租屋里，睿睿正趴在窗边，兴奋地指着天空：“妈咪快看！有烟花！好漂亮呀！是不是也在帮妈咪庆祝呀？”
苏晚星走到窗边，搂住儿子，看着夜空中绽放的绚丽花朵，脸上露出了温柔的笑容。
“也许吧。”她轻声说，将儿子抱得更紧了些。
窗内，灯火温馨。窗外，烟火漫天。
而隔着一座城市的距离，有人沉默地站在黑暗里，成为了这场庆祝唯一的、无声的旁观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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