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从落地窗外缓缓侵入。整座城市在玻璃的反射里化为光影的碎片，像是一场虚无的梦。
顾星焰靠在沙发的一角，手中握着那份刚签完的合约。会议持续了近三个小时，她的精神一首绷紧，如今只剩下细细的疲惫。
沈知衡站在不远处，修长的身影被灯光勾勒得格外冷峻。他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仿佛在思考什么。
“你今晚不该喝酒。”他终于开口，语气不轻不重。
顾星焰抬眸，眼神淡淡：“应酬场合，没得选。”
沈知衡眸色深了些，几步走近，把桌上那杯残余的红酒拿起，放到她面前。
“那个人敬你三次酒，你只回了两次。顾星焰，你在回避谁？”
他的语气平静，但那份冷静背后，却藏着一种锋利的克制。
顾星焰微微一怔，唇角带出一丝冷笑：“你观察得真细。”
沈知衡没有笑。他伸手，指尖轻轻在她手腕处掠过，力道极轻，却让她整个人像被电流掠过般微微一颤。
“那个人是谁？”
顾星焰没有立刻回答。窗外的灯光映在她的眼底，冷得像一面镜子。
“顾氏旧部。”她淡淡开口，“当年跟着我父亲的股东之一，后来——背叛得最彻底的人。”
沈知衡的眉微微一动，眸色暗沉：“原来如此。”
“没什么值得提的。”她放下那杯酒，语气平稳得近乎冷漠，“人，总要学会从烂泥里爬出来。”
他看着她，半晌没出声。
——就是这份冷静，这种刀锋般的自控，让他一次又一次想去靠近、想去拆解。
“顾星焰，”沈知衡低声道，“你真的能全然不恨吗？”
她抬起头，笑意若有若无：“恨能换钱吗？能让公司盈利吗？不能。那就没必要。”
她的回答几乎无懈可击。
可沈知衡知道，她并不是没有情绪。她只是把那些情绪，锁进了最深的地方。
他忽然俯身，手掌撑在她身侧。两人的距离近到能听见彼此的呼吸。
“那我呢？”他问。
顾星焰一愣。
“你呢？”她轻声反问。
“你也在防我。”他笑了笑，语气却比笑容更冷，“我说一句话、一个动作，你都会立刻设防。顾星焰，你对我就没有一点——信任？”
她垂眸，看着他修长的指骨，微微呼吸了一下。
“沈知衡，信任这东西，是奢侈品。”她语气轻，却锋利，“而我从来不买奢侈品。”
他没动。两人的视线在空气中僵持。
那种压迫感，如同暴雨前的寂静。
终于，沈知衡缓缓伸出手，轻轻托起她的下巴。
他的指尖温热，带着一种危险的温柔。
“可是，我偏偏想让你信。”
顾星焰的睫毛轻轻一颤。
她知道自己该推开他——他们之间不该越界，合作关系太过微妙。可偏偏，在那一瞬间，她竟有一丝动摇。
“沈知衡——”
她的声音还没完全出口，就被他的目光打断。那目光太深、太首接，像要把她整个人都吸进去。
“你推不开的，”他说。
顾星焰的指尖一僵，她终于抬手，将他的手轻轻推开。
“你错了。”她语气平静，却藏着微颤，“我推得开。”
沈知衡的手在半空中停住。
片刻，他退开一步，低声笑了笑：“那就等我看你推开几次。”
他转身走向门口，脚步稳而有力。
顾星焰看着那扇门关上，才缓缓吐出一口气。
胸口的起伏仍未平息——不是因为害怕，而是那种被撕开的情绪，太真实。
她抬手，摸了摸自己下巴的位置，那里似乎还残留着他的体温。
——他太聪明。聪明到连她的心防都能找到裂缝。
第二天清晨。
总部会议室。
沈氏与星曜集团的联合项目，正式进入签约阶段。
顾星焰穿着纯白色套装，气场一如既往的冷艳。她走进会议室时，所有人的目光都下意识地停留在她身上。
沈知衡坐在主位，神色平淡，看不出情绪。
“顾总，合约条款如有异议，可现在提出。”
“没有问题。”她的声音淡然。
签字、握手、媒体拍照，一切都顺理成章。
唯有他们在握手那一刻，指尖短暂地交错了一下——仿佛无意，却又带着几乎察觉不到的力量。
沈知衡侧头，唇角微微一抿，低声：“昨晚那杯酒——我不该说那样的话。”
顾星焰微微一笑：“沈总客气。”
“但我不会收回。”
他几乎是贴近她耳畔说出的这句话，声音极低，带着一点点温度。
她的笑容没有破绽，可心脏，却猛地颤了一下。
镜头闪烁，镁光灯亮起。
外界只看到风光无二的商业合作，谁也看不出两人之间那一瞬的暗流。
——权与情的边界，开始模糊。
夜幕再度降临。
顾星焰独自回到公寓。
她脱下高跟鞋，靠在沙发上，窗外霓虹倒映在她眼底，冷冷的。
她忽然拿起手机，指尖停在沈知衡的名字上。
——“要不要解释一下昨晚的事？”
这句话在脑海中转了几圈，她最终删掉，屏幕重新回归一片黑。
就在此时，手机震了一下。
是沈知衡发来的信息：
“我知道你不会主动联系我。”
“但没关系，顾星焰，我有的是时间。”
她看着那两行字，神情复杂。
半晌，她只回了两个字：
“随你。”
屏幕熄灭。夜色无声，却有一团火，悄悄燃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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