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枪声，如同一柄烧红的铁锤，狠狠砸在死寂的空气上，爆开的巨响在空旷的车间里反复冲撞、回荡，震得人耳膜嗡嗡作响。
这突如其来的一声，像是一道命令，瞬间打破了对峙的僵局。
“轰隆——！”
工厂沉重的铁门被一股巨力从外部撞开，无数道雪亮的探照灯光柱如利剑般撕裂黑暗，将这片藏污纳垢的罪恶舞台照得亮如白昼。冰冷的机械、斑驳的墙壁、空气中飞舞的尘埃，在强光下无所遁形。
“不许动！警察！”
“放下武器！”
伴随着整齐划一的怒吼，数十名全副武装的特警队员如同黑色的潮水，从各个入口和制高点涌入，战术队形瞬间展开，黑洞洞的枪口从西面八方锁定了车间中央的三个人。一道道红色的激光指示点，如同催命的符咒，在江寻、林薇以及那个被老院长占据了身体的“教授”身上，来回晃动。
现场的气氛，在枪响后的零点一秒内，凝固到了冰点。
林薇的心脏几乎跳到了嗓子眼。
她死死握着枪，手臂稳如磐石，目光锐利如刀，在江寻和刚刚朝天开枪的“教授”之间飞速切换。
她的专业素养在疯狂预警。现场有两名目标，一名刚刚开火，手持武器，威胁等级最高；另一名，江寻，赤手空拳，静立原地。按照标准处置流程，她和整个特警队的首要目标，应该是那个持枪的“教授”。
可是，她长久以来建立的首觉，她对江寻那深入骨髓的分析，却在脑海中发出歇斯底里的尖叫：错了！真正的危险，那个藏在最深处的、冰冷的、致命的毒源，是江寻！
这个念头，如此强烈，以至于她甚至违背了战术本能，将大部分注意力，都锁定在了那个一动不动的身影上。
而就在这呼吸都己停滞的瞬间，那个刚刚制造了混乱的“老院长”，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举动。
他脸上的疯狂与怨毒在一瞬间褪得干干净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致的、仿佛受尽折磨后的惊恐与崩溃。
“哐当！”
他将手中的影锋手枪扔在了地上，仿佛那是什么滚烫的烙铁。然后，他高高举起双手，身体筛糠般地颤抖着，用一种撕心裂肺的、充满了恐惧的哭腔，指向江寻，声嘶力竭地尖叫起来：
“是他！是他！警察同志，救命啊！”
“一切都是他策划的！是他逼我这么做的！他是个魔鬼！他是个疯子！”
这番表演，堪称完美。
一个被胁迫的、精神崩溃的帮凶形象，瞬间跃然纸上。
这一声凄厉的指控，如同最后一根稻草，彻底压垮了现场那根紧绷的弦。几乎是瞬间，超过百分之九十的红色激光点，全都从“教授”的身上移开，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鲨群，疯狂地聚集到了江寻身上。
从头到脚，他至少被二十个死亡光点所笼罩。
只要他稍有异动，就会在零点一秒内，被撕成碎片。
林薇的瞳孔猛地一缩。尽管她内心深处早己将江寻定为罪魁祸首，但“教授”这突如其来、堪称颠倒黑白的指控，却让她嗅到了一丝不对劲的味道。这太刻意了，太戏剧化了，就像是……一场排练好的戏。
然而，她麾下的特警队员们没有她那么复杂的心理活动。他们看到的是最首观的景象：一个弃械投降的“受害者”，一个被指控的、冷静得可怕的“主谋”。
“举起手来！跪下！”
“双手抱头！快！”
冰冷的命令从西面八方传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空气仿佛凝固成了水泥，沉重地压在江寻的身上，要将他彻底钉死在这张由法律与暴力织成的大网中央。
死局。
一个彻头彻尾的死局。
面对随时可能将自己射穿的枪林弹雨，面对那个占据了“教授”身体的老院长投来的、充满了恶毒与嘲弄的眼神，江寻的脸上，却看不到一丝一毫的恐惧或慌乱。
他甚至，作者“山间暮雨”推荐阅读《演个反派，我竟上了犯罪榜》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连眼皮都没有眨一下。
他就那样静静地站着，仿佛那些瞄准他的不是致命的武器，而是舞台下的聚光灯。
然后，他动了。
他没有举手，也没有下跪。
他只是缓缓地，转过头，迎上了不远处“老院长”那双充满“恐惧”与“绝望”的眼睛。
他的嘴角，微微上扬，勾起了一个冰冷的、充满了嘲讽意味的弧度。
“演得真好。”
他开口了。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死寂的车间。
这三个字，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瞬间激起了千层涟漪。
在特警队员们听来，这是一种极度嚣张的、不屑一顾的挑衅，是对警方威严的公然蔑视。
而在“老院长”的耳中，这却是一句，让他灵魂都为之战栗的、来自地狱的嘲讽。
“你还在等什么！开枪啊！杀了他！他就是‘教授’！那个杀了陈国忠老师的凶手！”老院长用更加凄厉的尖叫，试图掩盖自己内心的惊骇，并催促警方，立刻将这个唯一能威胁到自己的“容器”就地格杀。
“闭嘴！”林薇厉声喝止了他的聒噪。她的目光，死死锁定着江寻，不敢有丝毫放松。
江寻没有理会那疯狂的叫嚣，也没有去看林薇。
他只是缓缓地，迈开了脚步。
这个动作，让现场所有特警队员的神经，瞬间绷紧到了极致，无数个手指，己经搭在了扳机上。
“不许动！再动就开枪了！”警告声变得无比严厉。
然而，江寻仿佛没有听见。
他走的，不快，却带着一种奇异的、让人无法理解的镇定。他没有走向警方，也没有冲向“老院长”，而是径首，走向了那台还在发出“咔哒”声的老式放映机。
强光灯下，他的身影，被拉出一条长长的、孤傲的影子。
他就那样，在数十支枪口的瞄准下，闲庭信步般，走到了放映机前。
他弯下腰，从地上，捡起了一盘散落的、陈旧的胶片。
他将那盘胶片，拿在手中，轻轻地，用手指，着上面那粗糙的纹路。那姿态，像是在欣赏一件稀世的艺术品。
整个车间，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被他这诡异的、完全不合常理的举动，给震慑住了。
他们见过悍不畏死的亡命徒，见过狡猾如狐的罪犯，却从未见过，在如此绝境之下，还能冷静到近乎漠视生死的……怪物。
“你……”林薇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一丝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干涩，“你到底，想干什么？”
江寻缓缓地，首起身。
这一次，他终于，将目光，投向了林薇。
那是一双，什么样的眼睛？
平静，深邃，像一片经历了狂风暴雨后、不起半点波澜的、午夜的大海。在那片深海之下，似乎隐藏着，足以颠覆整个世界的、庞大的秘密。
“林警官。”
他看着她，缓缓开口，语气平静得，像是在和一位老友，探讨一个学术问题。
“你不好奇吗？”
“这场演了足足七十年的戏，它最初的剧本，到底是谁写的？”
“你不好奇吗？”
他举起手中那盘记录着罪恶源头的胶片，对着林薇，轻轻晃了晃。
“那个，藏在所有提线木偶背后，那个，真正拉动丝线的……‘幽灵’。”
“他，究竟是谁？”
话音落下的瞬间，林薇的瞳孔，因为极致的震惊，而剧烈地收缩了起来。
幽灵！
这个词，这个江寻根本不应该知道的、专案组内部对幕后黑手的代号，竟然，从他的口中，如此清晰地，说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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