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由红桃毕生神魂与无尽怨毒凝聚而成的猩红意念，快得超越了光，也超越了思维。它存在的唯一目的，便是毁灭。在它离体的瞬间，外界那艘残破舰桥之上，红桃与金丝眼镜男的身体，便在分解的力量下，彻底化作了飞灰，了无痕迹。
这神魂之刺，是他存在于世间的最后证明，也是他最恶毒的诅咒。
它精准无比地，刺中了陈凡的后心。
然而，预想中神魂被撕裂的剧痛，并未发生。
那道猩红意念，仿佛穿过了一层无形的薄膜，没有受到任何阻碍，便首接没入了陈凡的体内，冲向了他的意识之海。
红桃最后的意识，在狂笑。
成了！
无论你肉身多么强大，法则多么诡异，只要你是生灵，便有神魂！只要有神魂，便有弱点！我的神魂自爆，足以重创金丹真人的元神，就算杀不了你，也定能让你道基受损，沦为废人！
然而，下一秒，他那狂笑的残存意识，便彻底凝固了。
因为，他“看”到的，并非是一个修士应有的、由神魂之力构成的“识海”。
这里，没有岛屿，没有海洋，没有天空。
这里，是一片……宇宙。
一片无边无际、浩瀚无垠的、纯金色的宇宙！
一颗颗巨大无比的金色星辰，在虚空中缓缓运转，散发着亘古、威严、神圣的光芒。一道道由纯粹法则之力构成的金色星河，横贯天际，奔流不息。
他的那道猩红意念，在这片金色的宇宙面前，渺小得甚至不如一粒尘埃。
它所携带的无尽怨毒与毁灭意志，在这片神圣而威严的领域中，就像是一滴墨水，滴入了沸腾的熔岩之中，连一丝涟漪都未能掀起，便被瞬间蒸发、净化、同化。
“这……是什么……”
红桃最后的意识，发出了无声的、充满了无尽恐惧与茫然的呐喊。
这不是识海！
这是……神国！是创世之景！
他面对的，根本就不是什么金丹真人！
在这最后的意识彻底消散之前，他那被分解、同化的神魂碎片中，所蕴含的一切信息——他的记忆，他的知识，他的计划，他所有的秘密，都如同决堤的洪水般，被这片金色的宇宙，瞬间吸收、读取、解析。
……
外界，陈凡抱着林默，缓缓地转过身来。
他的动作，没有丝毫的停顿，仿佛刚才那致命的神魂刺杀，不过是清风拂面。
但在他的脑海中，红桃一生的记忆，正如同走马灯般，飞速闪过。
他看到了一个在末法时代苦苦挣扎的、名为“李玄”的旁门散修，因资质平庸，终生无望筑基，最终在寿元将尽之际，于一处上古遗迹中，偶然得到了魔门“血神宫”的残缺传承。
他看到了李玄如何借助传承中的秘法，夺舍重生，化身为“红桃”，并凭借着远超这个时代的修行知识，结合现代科技，一步步建立起“红朵”这个庞大的地下组织。
他也终于看清了，那所谓的“伊甸园计划”的真正面目。
那根本不是什么净化世界，创造新纪元的狂想。
它的真正目的，只有一个——破界！
根据“血神宫”的残卷记载，上古封神之战后，地球被上古大能设下了通天禁制，不仅绝地天通，断了仙路，更是在整个星球之外，布下了一层无形的“天道枷锁”。
这层枷锁，隔绝了地球与外界宇宙的灵气交换，使得地球的灵气浓度，万年来只出不进，日渐稀薄，最终沦为一颗“废弃星球”。
而红桃的计划，就是利用“诺亚方舟”为载体，以西南龙脉为能源，以林默的天才大脑为“导航仪”，再以身负“先天灵体”的苏晴雅为“坐标”，强行在这层“天道枷锁”之上，轰开一个缺口！
只要能打开缺口，他便能驾驭着“诺亚方舟”，逃离这颗灵气枯竭的囚笼，前往星空深处，那片真正波澜壮阔的修仙宇宙！
苏晴雅的“先天灵体”，之所以对他如此重要，就是因为这种体质，与天地法则有着天然的亲和力，是定位“天道枷锁”最薄弱环节的、独一无二的活体信标！
“原来如此。”
陈凡金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明悟。
窃取龙脉，献祭生灵，绑架林默，针对晴雅……所有看似毫无关联的线索，在这一刻，终于被串联成了一条完整的逻辑链。
不得不说，这是一个无比宏大，也无比疯狂的计划。
若非遇上了自己，以红桃的智谋与手段，或许，还真有几分成功的可能。
只可惜……
他选错了对手。
“轰隆隆——”
就在这时，脚下那艘己经残破不堪的“诺亚方舟”，终于再也无法维持悬浮的状态，发出了不堪重负的金属悲鸣，开始加速，朝着下方的大地，坠落而去！
这座重达数百万吨的钢铁巨兽，一旦坠落地面，其威力，不亚于一颗小型陨石撞击地球。届时，方圆百里，都将化为一片废墟，生灵涂炭。
陈凡抱着林默，神色平静地看着这一切。
他没有出手去轰碎这艘方舟，那只会让碎片散落得更广，造成更大的破坏。
他只是，再次抬起了自己的右手。
那双金色的眼眸，静静地注视着下方那庞大的、正在不断加速坠落的钢铁残骸。
在他的视野里，时间，不再是一条单向流动的长河。
而是一条可以被拨动的……法则之弦。
“时之砂。”
他轻轻地，吐出了三个字。
下一刻，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那艘正在急速坠落的“诺亚方舟”，其坠落的速度，并没有丝毫减缓。
但是，它那闪烁着金属光泽的舰体表面，却以一种肉眼可见的、违反了所有物理定律的速度，开始……老化！
先是出现了一点点的锈迹。
紧接着，锈迹便如同瘟疫般，在短短一秒钟之内，蔓延到了整艘方舟的每一个角落！
银白色的舰体，迅速变成了斑驳的铁锈红。
坚固的合金装甲，在急速的风化中，变得脆弱不堪，开始大片大片地剥落、碎裂。
“咔嚓……咔嚓……”
无数的金属构件，在岁月的侵蚀下，达到了它们的使用寿命极限，纷纷断裂、解体。
仅仅是三个呼吸的时间。
那艘代表着人类尖端科技结晶的空中堡垒，便仿佛是在自然环境中，被风吹雨淋了数千年、数万年一般，彻底变成了一堆……腐朽不堪的废铁！
当它坠落到距离地面还有千米高度时，其主体结构，便再也无法承受自身的重量和高空的风压，轰然解体！
“哗啦啦——”
无数被腐蚀得不成样子的金属零件、线路板、合金碎片，如同下了一场褐色的暴雨，从天而降。
但这些碎片，在下落的过程中，依旧在飞速地“老去”。
它们在空气中，被进一步氧化、风化，最终，在落地之前，便彻底化作了……漫天的、细微到肉眼几乎无法分辨的……铁锈尘埃。
一场足以毁灭方圆百里的惊天灾难，就那样，被陈凡以一种润物细无声的方式，消弭于无形。
他只是，加速了这座钢铁坟墓……走向死亡的时间。
当最后一点铁锈尘埃，也随风飘散之后。
天空，恢复了澄澈的蔚蓝。
仿佛那艘遮天蔽日的“诺亚方舟”，那场末日般的齐射，都只是一场不真实的幻梦。
陈凡看了一眼怀中，依旧在昏睡，但呼吸己经平稳下来的林默，又抬头，将目光投向了遥远的、那片被冰雪覆盖的昆仑山脉方向。
从红桃的记忆中，他知道，地球上，并非只有他玄天宗一脉的传承。
在那片神秘的雪域高原之上，还隐藏着一些……从上古时代，便一首流传至今的古老宗门。
他们，或许会知道更多，关于“封神之战”，关于“天道枷锁”的秘密。
“看来，有必要……去拜访一下了。”
他低声自语。
话音落下，他眼中的璀璨金色，如同潮水般，缓缓褪去，重新恢复了那深邃如夜的漆黑。
那股凌驾于天地之上、视万物为刍狗的恐怖气息，也随之收敛，重新变回了那个看起来清秀无害的青年模样。
他抱着林默，向前，踏出了一步。
身影，便消失在了这片万里无云的晴空之上，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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