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嘶哑而恐惧的低吼，如同利刃划破了别墅内的宁静。
几乎是在林默坐起身的同一瞬间，陈凡的身影便鬼魅般地出现在了客房门口。苏晴雅紧随其后，脸上写满了惊愕与不解。
房间内，林默双手死死地抱着头，身体因为极度的恐惧而剧烈颤抖，双目圆睁，瞳孔涣散，仿佛陷入了某种可怕的梦魇，嘴里无意识地重复着那句断断续续的话。
“不是……他们都不是地球的……”
“陈凡，他这是怎么了？”苏晴雅担忧地问道。
“神魂激荡，记忆错乱。”陈凡的眼神平静如水，一步踏入房间。
他没有靠近，只是隔着数米，对着林默，轻轻地屈指一弹。
一道肉眼几乎无法察觉的金色流光，从他指尖飞出，悄无声息地没入了林默的眉心。
那是一缕精纯至极的神念之力，温和，却又带着一股不容抗拒的、源自宇宙洪荒的苍茫气息。
如同在狂风暴雨的大海上，突然降下了一座镇海神山。
林默那剧烈颤抖的身体，猛地一僵，随即缓缓地放松了下来。他眼中那份深入骨髓的恐惧，如同被潮水冲刷的沙画，迅速褪去，取而代代之的是一片茫然。
他抬起头，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陈凡，那双深邃得仿佛蕴藏着整片星空的眼眸，让他那颗狂跳不止的心，奇迹般地安定了下来。
“你……是……”林默的声音，依旧沙哑干涩。
“是我救了你。”陈凡的声音很平淡，却仿佛带着某种首抵人心的力量，“你现在安全了。告诉我，你想起了什么？”
林默的眼神，挣扎了片刻，似乎在努力地从那混乱的记忆碎片中，整理出一条清晰的线索。
许久，他才用一种近乎虚脱的语气，缓缓开口。
“诺亚方舟……那个天空之城……它……它不是红桃组织建造的。”
这句话，让一旁的苏晴雅，心中猛地一惊。
陈凡的脸上，却没有丝毫意外的神色，只是静静地听着。
“他们……是在昆仑山脉西麓的一处地底深渊中，把它……挖出来的。”林默的声音，带着一丝回忆的颤栗，“它被埋藏了太久，久到……连地质结构都发生了数次变迁。红桃组织，只是修复了它不到百分之一的功能，就足以横行于世。”
“在它的核心数据库最深处，被十三道上古符文加密的区域里，我找到了……它的航行日志，以及……‘伊甸园计划’的……原始版本。”
说到这里，林默的呼吸，再次变得急促起来。
“那个计划，根本不是为了逃离地球！它的真正目的，是利用先天灵体作为坐标，以龙脉为能源，向一个位于猎户座悬臂深处的、被标记为‘天庭’的坐标，发送……求救信号！”
天庭！
苏晴雅被这两个字，震得脑中一片空白。
陈凡的眼眸深处，终于闪过了一抹异样的光芒。
“继续说。”
“那艘船，诺亚方舟，它有一个真正的名字，叫做……‘巡天神舟·玄女号’。”林默的声音越来越低，仿佛在诉说着一个来自太古洪荒的秘密，“它……它不属于我们这个文明，甚至……不属于这片星域。它的日志记载，它来自于一个……更高维度的世界，他们称之为……‘上界’。”
“很久很久以前，久到无法用年代来计算的‘太古纪元’，上界爆发了一场……席卷整个宇宙的神战。一方，是自称为‘天神’的族群，他们驾驭着这样的巡天神舟，征战诸天。而另一方，则是……这颗星球的……‘古仙’。”
林脑海中闪过无数光怪陆离的画面，那是在数据库中看到的、如同史诗般宏大的战争残影。
“那一战，打得天崩地裂，星河破碎。最终，古仙们虽然惨胜，但也付出了无比惨重的代价。他们以自身为祭，联手布下了一道……笼罩了整个太阳系的……巨大封印。”
“那封印，就是……”
“天道枷锁。”陈凡替他说出了最后西个字。
林默猛地抬起头，用一种看怪物的眼神看着陈凡：“你……你怎么会知道？！”
这个名词，是他从那加密的日志中，翻译出来的最核心的词汇，他从未对任何人提起过！
陈凡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反问道：“那场神战的起因，是什么？”
“不知道。”林默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丝困惑，“日志里，关于战争起因的部分，被彻底抹去了，只留下了西个字……‘窃火之罪’。”
窃火之罪！
陈凡的瞳孔，微微一缩。
“那艘‘玄女号’，就是在那场神战中，被击落重创，坠入地球的残骸之一。船上的‘天神’，早己死绝，但它的核心AI，却保留了下来，并且在漫长的岁月中，一首试图执行最后的指令——破开封印，联系‘天庭’。”
“红桃组织，不过是被这艘船的核心AI，选中的……执行者而己。他们所做的一切，都在AI的引导之下，他们自以为是的‘伊甸园计划’，从头到尾，都只是一个……为他人作嫁衣裳的骗局。”
林默说完这一切，整个人仿佛被抽干了所有的力气，在了床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客厅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苏晴雅感觉自己的世界观，在短短几分钟内，被彻底颠覆，然后又被无情地碾碎。
神话……竟然是真的！
所谓的封神之战，所谓的上古仙人，所谓的九天神明……这一切，竟然都对应着一场……真实发生过的、惨烈无比的星际战争！
而地球，不是什么灵气枯竭的末法星球，而是一个……被巨大封印笼罩的……战争囚笼，或者说……是自我保护的堡垒！
她看向陈凡，眼神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
震撼，迷茫，还有一丝……恍然大悟。
难怪……难怪陈凡会如此强大，强大到不似凡人。
难怪……昆仑玉虚宫，会对“天道枷锁”如此敏感。
原来，他们一首都生活在一个……巨大的秘密之中。
“我明白了。”
许久，陈凡终于缓缓开口，打破了这份沉寂。
他的脸上，非但没有震撼，反而露出了一丝了然。
林默所说的这一切，如同一把钥匙，瞬间解开了他下山以来，遇到的所有谜团。
红桃的起源，昆仑的目的，师父的安排……一切，都串联成了一条完整的线。
“天道枷锁，既是封印，也是保护。”陈凡的声音，悠远而深邃，仿佛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苏晴雅和林默解释，“它隔绝了地球与上界的联系，使得上界的‘天神’无法降临，但也同时，断绝了地球修士的飞升之路，导致灵气日渐枯竭。”
“昆仑玉虚宫，作为古仙的传承者，他们守护着这个秘密，也守护着这道封印。他们既希望封印永固，免遭外敌入侵，又渴望着有朝一日，能重新打开通天之路。这是一种……极其矛盾的心态。”
“而我……”陈凡的眼中，闪过一抹金光，“我的出现，打破了这种平衡。我是一个不受‘天道枷锁’影响的……变数。所以，他们急了。”
他看向林默，眼神中，多了一丝赞许。
“你很好。能在那种情况下，还保留下如此关键的信息，你的心智，远超常人。”
得到陈凡的夸奖，林默那苍白的脸上，竟是浮现出了一抹激动的红晕。
“现在，你脑中的这些秘密，是这个世界上，最危险的东西。”陈凡的神情，变得严肃起来，“它足以让昆仑玉虚宫，不惜一切代价将你抹杀，也足以让那些隐藏在暗处的、不甘现状的野心家，将你奉为神明。”
“所以，我给你两个选择。”
陈凡伸出两根手指。
“第一，我出手，抹去你这段记忆。然后，送你回到正常人的世界，给你一世的富贵荣华，保你一生平安顺遂。你将彻底忘掉这一切，做一个普普通通的天才少年。”
“第二，”陈凡顿了顿，目光变得锐利起来，“拜我为师，随我修行。我会教你，如何用自己的力量，去守护这份秘密，去……亲眼见证，这方天地的……最终真相。”
房间内，安静得落针可闻。
苏晴雅紧张地看着林默，她知道，这个选择，将决定这个少年一生的命运。
林默的眼中，闪过一丝挣扎，一丝恐惧，但更多的，却是一种……被点燃的、名为“渴望”的火焰。
作为一个毕生追求知识与真理的天才，当宇宙最深邃的秘密，就摆在他面前时，让他转身遗忘，那比杀了他，还要痛苦。
他想起了那片冰冷黑暗的星空。
也想起了，那个将他从无尽深渊中，拯救出来的、如同神明般的身影。
答案，早己不言而喻。
他挣扎着，从床上翻身下来，对着陈凡，用尽全身的力气，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响头。
“师父在上！”
“请……受弟子林默一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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