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头的天狼，能清晰地感受到我语气中那股足以冻结灵魂的寒意。他没有追问原因，只是用最沉稳的声音回应：“遵命。天枢系统己启动，预计五分钟内会有初步结果。”
“我等你的消息。”
我挂断了电话，掌心中的麒麟墨玉牌仿佛一块烧红的烙铁，灼烧着我的皮肤，也灼烧着我的灵魂。这块小小的牌子，像一把钥匙，打开了我尘封了五年的，那扇通往地狱的记忆之门。
京城，陈家。
那座矗立在权力之巅，俯瞰着芸芸众生的 镀金牢笼。
那里有我最不堪回首的屈辱，也有我最刻骨铭心的仇恨。
我曾以为，只要我远在北境，只要我足够强大，就能将那段过去彻底掩埋。可我错了。他们就像附骨之疽，即使我逃到天涯海角，也终究会找上门来，试图将我最后的光明也一并夺走。
胸腔内翻涌的戾气几乎要冲破我的理智。我深吸一口气，强行将那股毁灭一切的冲动压了下去。现在不是发怒的时候。清雪还在房间里，她己经承受了太多的惊吓，我不能再让她看到我失控的模样。
我收起玉牌，调整好面部表情，让自己看上去尽量平和。然后，我轻轻推开了卧室的门。
房间里没有开灯，厚重的窗帘遮蔽了清晨的阳光，显得有些昏暗。
林清雪没有睡。她侧躺在床上，蜷缩着身体，像一只受伤的蝴蝶。那双往日里总是闪烁着光彩的眼眸，此刻却空洞地望着窗帘的方向，不知在想些什么。
听到开门声，她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下。
我放轻脚步，走到床边，在她身旁坐下。床垫因为我的重量而微微下陷，她又下意识地向床的另一侧挪动了一寸。
这微小的距离，像一道天堑，横亘在我们之间。
“喝点水吧。”我倒了一杯温水，递到她面前。
她没有接，甚至没有看我一眼，只是用一种近乎耳语的，沙哑的声音问道：“那些……是什么人？”
我知道她问的是谁。是唐震，是那些悍匪，也是仓库外那近百名跪地迎接的鬼面卫士。
“敌人，和我的手下。”我选择了最首接的回答。
“手下？”她终于缓缓转过头来，空洞的眼神里，第一次有了一丝波动，那是极致的困惑与茫然，“什么样的手下……会像电影里一样，戴着面具，拿着武器……还叫你……龙主？”
龙主。
这两个字从她口中说出，带着一种不真实的疏离感。
我沉默了。
我该如何向她解释？告诉她，她的丈夫，是北境的最高统帅，是执掌百万雄兵，令无数敌国闻风丧胆的“龙主”？告诉她，昨晚那样的屠杀，在我过去五年的生命里，不过是家常便饭？
不，我不能。
我无法想象，当这些残酷的真相，赤裸裸地展现在她面前时，会对她造成怎样毁灭性的打击。她所生活的，是一个和平安宁的世界。而我，来自地狱。
“清雪。”我凝视着她的眼睛，用此生最认真的语气说道，“你不需要知道他们是谁，也不需要知道我是谁。你只需要记住一件事。”
“我，是你的丈夫。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保护你。这就够了。”
我的话，似乎并没有让她感到安心。她的眼神变得更加复杂，里面掺杂着恐惧，依赖，还有一丝……深深的悲哀。
“保护？”她自嘲地笑了笑，眼角有泪光闪烁，“陈渊，你所谓的保护，就是把人像捏死一只蚂蚁一样，毫不犹豫地杀死吗？你看着那些人死在你面前，你的眼睛里，连一丝一毫的波动都没有……我甚至觉得，你很享受那个过程。”
她的声音在颤抖：“我害怕。我不是害怕那些坏人，我是害怕你。昨晚的你，让我觉得无比陌生，就像一个……从地狱里爬出来的魔鬼。”
魔鬼。
这个词，像一把淬毒的尖刀，精准地刺进了我心中最柔软的地方。
我张了张嘴，却发现任何解释，在昨夜那片血泊面前，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是啊，我忘了。
在北境，我是将士们心中的神。
但在她眼中，我或许，真的只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魔鬼。
房间里的空气，凝固得让人窒息。
就在这时，“咚咚咚”的敲门声响起，打破了这片死寂。
“清雪，陈渊，你们醒了吗？妈妈给你们熬了粥。”是赵兰的声音，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近乎讨好的意味。
我站起身，走过去打开门。
赵兰和林建国正端着一个托盘，局促不安地站在门口。看到我，他们两人脸上立刻堆起了谄媚的笑容。
“陈渊啊，忙了一晚上，肯定饿了吧？快，这是我一早就起来熬的燕窝粥，给你们补补身子。”赵兰一边说，一边不住地用眼神往我身后瞟，想要看看林清雪的情况。
我侧过身，挡住了她的视线。
“放下吧。”我的声音冷得像冰。
“哎，好，好。”赵兰连忙将托盘放在门口的柜子上，搓着手，一脸尴尬地笑道，“那个……清雪她，她没事吧？昨晚到底是怎么回事啊？那些绑匪抓到了没有？”
“不该问的，别问。”我冷冷地扫了他们一眼。
仅仅一个眼神，就让赵兰和林建国如坠冰窟，瞬间噤声。他们仿佛看到了昨晚那个在宴会上，一言定人生死的煞神。
“从今天起，你们的任务，就是照顾好清雪的饮食起居。不要让她受任何打扰，不要问任何多余的问题。做得到吗？”
“做得到！做得到！”林建国点头如捣蒜，腰都快弯成了九十度，“陈渊你放心，我们保证把清雪照顾得妥妥帖帖，绝不多说一句话，不多问一个字！”
看着他们这副卑躬屈膝的模样，我心中没有丝毫快意，只觉得一阵厌烦。
就在我准备关门的时候，我的手机再次震动起来。
是天狼。
我接起电话，走到窗边。
“龙主。”天狼的声音，前所未有的凝重，“查到了。”
“说。”
“一小时前，一架从京城起飞的湾流G650私人飞机，降落在江南国际机场。航线没有经过任何报备，是利用军方加密信道，强行切入的。”
我的瞳孔，猛地一缩。
私人飞机，加密信道。
这做派，果然是他们。
“乘客信息呢？”我压低了声音，问道。
电话那头，天狼停顿了两秒，然后，一字一顿地，吐出了一个让我全身血液都为之凝固的名字。
“乘客名单上，只有一个名字。”
“陈。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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