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踏入陈家大门的那一刻,身后的世界,仿佛被一道无形的墙隔绝了。
阳光,似乎都变得冷了三分。
这是一条漫长的青石主路,道路两旁,栽种着百年树龄的古松,枝干虬结,如同沉默的卫兵。每隔十步,便有一名手持利刃的护卫,面无表情地伫立着。
他们的目光,像刀子一样,齐刷刷地落在我身上。
有惊疑,有愤怒,有不解,但更多的,是恐惧。
管家的尸体,还躺在大门外。那句“拔刀一人,我杀十人”的魔咒,像一座无形的大山,压在他们每一个人的心头。
没有人敢动。
没有人敢成为那第一个,引爆屠杀的导火索。
我走得很慢,脚步声,在这死寂的庭院里,清晰可闻。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所有人的心脏上,让他们因为紧张而窒息。
我的精神,高度集中。
我知道,这只是第一道关。陈昊的耐心,是有限的。他绝不会容忍我,如此轻易地,就走完这条,他为我准备的“屈辱之路”。
果然。
当我走到主路中段,一座汉白玉石桥前时,一个身影,挡住了我的去路。
那是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身穿一套灰色的练功服,身材不高,却如同一棵扎根在地里的老松,散发着一股渊渟岳峙的宗师气度。
他的眼神,浑浊而锐利,像一头蛰伏的老鹰。
“陈龙。”我看着他,平静地,叫出了他的名字。
他是陈家的执法堂长老,一身横练功夫,早己臻至化境。我小时候,曾亲眼见他,一拳,将一块三尺厚的花岗岩,打成了齑粉。
他,也是当年,亲手执行命令,打断我西肢的人之一。
“孽障!”陈龙看着我,声音如同洪钟,带着压抑不住的怒火,“杀害府中管事,擅闯宗族禁地!你可知罪?!”
“罪?”我笑了,“我何罪之有?我只知道,挡我路者,死。”
“狂妄!”陈龙怒喝一声,向前踏出一步。
轰!
他脚下的青石板,瞬间龟裂!
一股狂暴的气劲,以他为中心,轰然爆发!
“今日,老夫便要替家主,清理门户!让你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孽障知道,陈家的威严,不容挑衅!”
话音未落,他动了!
他的身影,化作一道灰色的闪电,朝着我,爆射而来!
“伏虎撼山拳!”
他一声爆喝,右拳之上,气劲流转,竟隐隐发出风雷之声!
这一拳,比之当年,强了何止十倍!
显然,这五年,他也并未原地踏步。
面对这石破天惊的一拳,我,却连眼皮,都未曾抬一下。
我只是缓缓地,抬起了我的左手,五指张开,迎向了他那足以开碑裂石的铁拳。
“找死!”陈龙见我竟敢如此托大,用肉掌硬接他的拳头,眼中闪过一丝残忍的快意。
下一秒。
拳掌,相交。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
只有一声,沉闷到令人牙酸的,“噗”的一声。
仿佛,那不是一只拳头,而是一个熟透了的西瓜,撞在了一块百炼精钢之上。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静止了。
陈龙脸上的表情,彻底凝固了。
他那狂暴的,一往无前的攻势,戛然而止。
他瞪大了那双浑浊的老眼,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拳头。
只见,我那只看上去平平无奇的手掌,正轻而易举地,包裹住了他的整个拳锋。而他那足以撼动山岳的恐怖力量,在我的掌心之中,如同泥牛入海,没有激起一丝一毫的波澜。
“怎……怎么可能……”他的声音,因为极致的震惊,而变得嘶哑干涩。
“太弱了。”我看着他,摇了摇头,眼神,像是在看一只,不知死活的蝼蚁。
“我说过。挡我路者,死。”
话音落下的瞬间,我五指,猛地收拢!
“咔嚓——!”
一连串密集的,令人头皮发麻的骨骼碎裂声,骤然响起!
陈龙那只足以洞穿钢板的铁拳,连同他的整条手臂,竟被我硬生生地,捏成了一团麻花!
“啊——!”
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叫,终于从他的口中,爆发而出!
然而。
这,仅仅只是一个开始。
我那看似缓慢,实则快到极致的右手,己经闪电般探出,印在了他的胸膛之上。
轻轻一按。
“砰!”
陈龙的身体,猛地一弓,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巨锤,从背后狠狠击中!
他的后背,衣衫尽裂,一个清晰的掌印,透体而出!
他低下头,看着自己那瞬间塌陷下去的胸膛,眼中,充满了无尽的绝望与……迷惘。
他至死,都想不明白。
这个五年前,被他像狗一样踩在脚下的废物,为何,会变得如此恐怖……
我松开手。
他的身体,软软地,瘫倒在了地上,再无声息。
鲜血,从他的七窍中,缓缓流出,染红了身下的汉白玉石桥。
我面无表情地,从他的尸体上,跨了过去。
仿佛,只是碾死了一只,微不足道的蚂蚁。
我身后,那上百名陈家护卫,早己看得呆若木鸡,浑身冰凉。
如果说,刚才斩杀管家,展现的是我的速度与狠辣。
那么此刻,秒杀执法堂长老陈龙,所展现出的,就是一种,完全超乎他们理解范畴的,碾压性的,绝对力量!
再也没有人,敢生出半分,与我为敌的念头。
我接下来的路,走得无比顺畅。
所有的护卫,都像是避瘟神一般,远远地,退到了道路的两侧,低着头,连看我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终于。
那座熟悉的,散发着威严与肃穆气息的议事大厅,出现在了我的眼前。
两扇厚重的紫檀木大门,敞开着,像一张择人而噬的巨兽之口,静静地,等待着我的进入。
我停下脚步,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领。
然后,迈步,走了进去。
大厅之内,光线有些昏暗。
两排太师椅,分列左右。上面,坐满了人。
每一个,都是陈家的核心成员。我的那些叔伯,那些堂兄弟,此刻,都用一种极为复杂的眼神,看着我。
有震惊,有愤怒,有忌惮,但更多的,是一种高高在上的,审视。
在大厅的最深处,那张象征着家族最高权力的,由整块金丝楠木雕刻而成的家主宝座上,坐着一个身穿白色唐装的年轻人。
他面容英俊,气质儒雅,嘴角,噙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正是陈昊。
而在他的左手边,我的父亲,陈家的现任家主,陈天,正襟危坐,面沉如水,看不出喜怒。
我的目光,飞速地,在整个大厅里扫视。
最后。
我的视线,定格在了陈昊右手边,那张稍小一些的椅子上。
我的瞳孔,在一瞬间,收缩到了极致。
那里,坐着一个女人。
一个穿着一身白色长裙,脸色苍白,双眼红肿,却依旧难掩其绝世容颜的女人。
是林清雪。
她没有被捆绑,身上也没有明显的伤痕。她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双手紧紧地攥着自己的裙角,身体,在微微地颤抖。
当她看到我走进来的那一刻,她的眼中,闪过了一丝剧烈的波动。有惊喜,有恐惧,有担忧,还有一丝……我看不懂的,复杂的情绪。
这不对劲。
这一切,都太不对劲了!
这根本不像是一场绑架,反而像是一场……家族的审判!
而清雪,不是人质。
她更像是一个……重要的,证人。
一股强烈的不安,瞬间笼罩了我的心头。
“三弟,欢迎回家。”
就在这时,宝座上的陈昊,缓缓开口了。他的声音,充满了磁性,带着一种令人如沐春风的亲切感。
“时隔五年,你终于肯回来了。这一路,辛苦了吧?”
他看着我,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离家多年,终于归来的,最亲爱的弟弟。
仿佛,大门外那两具冰冷的尸体,与他,没有丝毫关系。
我没有说话。
我只是死死地,盯着他。
我能感觉到,清雪的目光,也落在了我的身上。那目光,灼热,而又充满了……哀求。
她在求我,不要冲动。
“呵呵。”陈昊轻笑一声,缓缓从宝座上站了起来。
他一步一步,走到我的面前,停下。
他伸出手,似乎想拍拍我的肩膀,却被我一个冰冷的眼神,制止在了半空中。
他也不恼,收回手,脸上的笑容,更盛了。
“三弟,你一定很好奇,我费了这么大的力气,请弟妹来京城做客,究竟是为了什么吧?”
他转过身,看向林清雪,眼神,变得无比温柔。
“你该不会真的以为,我请她来,只是为了用她,来威胁你这个,我最看重的弟弟吧?”
他的话,让我的心,猛地向下一沉。
我有一种预感。
接下来,他要说的,将会彻底颠覆我的认知。
“你太小看她了。”陈昊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丝莫名的,狂热的意味。
“她,林清雪。从来都不是,用来束缚你的,锁链。”
他转回头,看着我,一字一顿地,说出了那句,让我如遭雷击,浑身冰凉的话。
“她,是用来开启你身上那座宝藏的……”
“钥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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