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光无声，划破江城上空的夜幕。对于地面上那些沉浸在梦乡或夜生活中的人们而言，这一道微不可查的暗影，不过是视觉残留的错觉，或是某颗一闪即逝的流星。
然而对于被包裹在其中的姜振元和姜眠而言，这却是他们毕生都无法忘怀的神迹之旅。
风被隔绝在外，城市在脚下飞速倒退。那平日里熟悉无比的街道与建筑，此刻都化作了微缩的沙盘模型，霓虹闪烁，车流如织，构成了一幅繁华而渺小的画卷。他们从未想过，有一天能以上帝般的视角，如此清晰而又疏离地俯瞰自己生活的城市。
整个过程不过短短数分钟。当那栋熟悉的姜家别墅轮廓出现在眼前时，姜振元甚至还未从御空飞行的震撼中完全回过神来。
下坠的感觉轻柔得如同羽毛落地。当双脚重新踏上别墅前院那坚实的草坪时，姜振元腿一软，险些跪倒在地。幸好姜眠眼疾手快地扶住了他。祖孙二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劫后余生般的恍惚与激动。
“上使……”姜振元深吸一口气，试图平复自己那如同擂鼓般的心跳，但声音依旧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
凌清玄早己松开了对他们的束缚，她静静地站在月光下，一身素衣胜雪，清冷的气质与这栋现代化的豪华别墅显得有些格格不入，却又奇异地和谐。仿佛她站在哪里，哪里便是世界的中心。
“进去吧。”她的声音打破了夜的宁静。
别墅的安保系统忠实地记录下了主人的归来，灯光次第亮起，将庭院照得如同白昼。管家和佣人们早己歇下，偌大的别墅显得格外空旷。
进入客厅，姜振元第一时间便为凌清玄奉上了一杯温水。他此刻的态度，比之先前，更多了几分发自灵魂深处的虔诚。如果说之前的恭敬，还夹杂着对家族祖训的遵循和对强大力量的畏惧，那么在亲身经历了那神仙般的手段之后，他心中再无半点杂念，只剩下对神明的仰望。
凌清玄接过水杯，却没有喝。她将那只封印着龙血宝参的圆柱形容器，轻轻地放在了客厅中央那张名贵的紫檀木茶几上。
容器内的符文依旧散发着淡淡的红光，将那株碧绿的灵根映照得愈发神秘。
“我要闭关数日。”凌清玄开门见山地说道，“需要一处绝对安静，不会被任何人打扰的静室。”
“闭关？”姜振元愣了一下，随即立刻反应过来，脸上露出狂喜之色，“上使是要……要用此物修炼？”
他指着那株龙血宝参，激动得语无伦次。他知道，这对于凌清玄恢复实力至关重要，而凌清玄的实力越强，他们姜家所能得到的庇佑与机缘，便越大！
“静室有！有！”他连声应道，“这栋别墅在建造之初，就在地下一层设计了一个最高规格的避难所。墙体用的是一米厚的特种钢筋混凝土，大门是银行金库级别的合金门，内部有独立的供氧和循环系统，隔音效果是顶级的，就算是外面用炸药，里面也听不到半点声音！”
这本是他为应对某些极端情况而准备的最后堡垒，此刻却毫不犹豫地将其献了出来。
“带我去看。”凌清玄言简意赅。
在姜振元的带领下，三人通过一部隐藏在书房内的电梯，来到了位于地下一层的避难所。
合金大门缓缓滑开，露出一个约莫五十平米的空间。这里没有多余的装饰，墙壁、地板、天花板都是一体成型的金属色，只在角落里堆放着一些应急物资。整个空间干净、空旷，且弥漫着一股恒温恒湿的干燥空气。
凌清玄的神识一扫而过，便对这里的环境了然于心。此地虽然没有半分灵气，但胜在与外界隔绝得足够彻底，确实是个不错的闭关之所。
“可以。”她点了点头，算是认可了。
随即，她转过身，对姜振元说道：“另外，我需要一些东西，天亮后，你们去准备。”
说罢，她也不见如何动作，只是伸出手指，在身前的空气中，凭空划动起来。随着她的指尖移动，一道道淡金色的光痕在空中浮现，组合成一个个古朴的文字。
朱砂、雄黄、上好的无根水、石英晶体、以及数种在这个世界被称为中草药，但在她眼中却是低劣替代品的植物。
一张由光字组成的清单，就这么清晰地悬浮在姜振元和姜眠的面前。
两人再次被这种神乎其神的手段所震撼，连忙凝神记忆，将上面的每一个字都牢牢地刻在了脑子里。
“这些东西，务必在明日午时之前备齐，送到门口即可。”凌清玄吩咐道，“我闭关期间，任何人不得靠近此地半步。乌镇之行，待我出关之后再说。”
“是！上使放心，我等绝不让任何人打扰您的清修！”姜振元郑重地躬身领命。
交代完一切，凌清玄便不再多言，示意他们可以离开了。
当厚重的合金大门在身后缓缓关闭时，姜振元和姜眠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感觉像是从另一个世界回到了人间。
回到一楼客厅，姜振元看着还亮着灯的窗外，神情复杂地说道：“眠儿，去，把我珍藏的那套最好的茶具拿出来，我们爷孙俩，今晚怕是睡不着了。”
姜眠乖巧地点了点头，很快便捧着一套精致的汝窑茶具走了回来。
沸水注入茶壶，氤氲的热气升腾而起，带着清雅的茶香。
姜振元亲自为孙女斟了一杯茶，自己也端起一杯，却没有喝，只是怔怔地看着杯中漂浮的茶叶，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爷爷，”姜眠轻声打破了宁静，“您在想什么？”
“我在想……”姜振元缓缓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梦呓般的感慨，“我们姜家，究竟是何等的福缘，竟能得遇上使这般真仙临尘。我之前，总想着守好祖宗的基业，让集团发展壮大，让你一生无忧。现在看来，我那些想法，是何等的渺小，何等的可笑。”
他抬起头，眼中闪烁着前所未有的光芒：“眠儿，你要记住。从今往后，我们姜家存在的唯一意义，就是侍奉上使。集团的财富，人脉，我们所拥有的一切，都不过是为上使效力的工具。这，才是我们姜家真正的通天大道！”
姜眠重重地点了点头，她的想法比爷爷更简单，也更坚定：“我明白。只要能跟在清玄姐……不，跟在上使身边，无论做什么，我都愿意。”
祖孙二人在这个不眠之夜，达成了共识，也为姜家未来的道路，定下了唯一的方向。
与此同时，地下的避难所内。
凌清玄盘膝坐在空旷的静室中央。那只装着龙血宝参的容器，被她放置在身前。
她双目微阖，心神沉入一片空明。体内的气息，因为今夜的数次出手，又消耗了不少，经脉中传来阵阵空虚之感。
她没有急着动手炼化灵根，而是在静坐调息，将自身的状态调整至巅峰。
首到第二天中午，当姜眠将备齐的物品，恭敬地放在合金门外，并轻轻敲了三下门作为信号后，凌清玄才缓缓睁开了双眼。
她屈指一弹，厚重的合金门无声地滑开一道缝隙。一股巧劲凭空生出，将门外的箱子卷了进来，随后大门又再次关闭。
箱子里，她所需要的物品一应俱全。朱砂色泽纯正，雄黄晶莹剔透，石英晶体也被打磨成了标准的棱锥形。
凌清玄素手一挥，箱子里的物品便尽数飞出，悬浮在她的身周。
她以指代笔，蘸取朱砂，开始在光滑的金属地面上刻画阵纹。她的动作快如闪电，一道道繁复的线条在她指下延伸、交错，构成了一个玄奥的圆形法阵。
随后，她将石英晶体按照特定的方位，嵌入阵法的节点。又将雄黄等物研磨成粉，洒在阵纹之上。
一个简陋到极致，却又勉强能用的“聚灵阵”，便宣告完成。
做完这一切，她才将目光，重新投向了那株龙血宝参。
她伸出手，覆盖在容器之上。掌心真元微吐，容器内那枚由姜家祖孙精血绘成的符文，便缓缓浮现，光芒大放。
“以血为引，开！”
随着她一声轻叱，那株龙血宝参的根须之上，竟缓缓渗出了一滴晶莹剔透，宛如红宝石般的液体。
这滴液体一出现，整个静室内，便瞬间被一股浓郁得化不开的异香所充斥。这香气，只是闻上一口，就让人感觉西肢百骸都舒泰无比，精神为之一振。
这，便是龙血宝参最本源的精华——一滴灵露！
凌清玄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满意的微笑。
她小心翼翼地操控着这滴灵露，使其穿透容器，悬浮在自己的面前。
看着这滴凝聚了不知多少岁月精华的红色灵露，她那颗沉寂了许久的道心，也忍不住泛起了一丝波澜。
恢复修为的道路，从这一刻，才算真正开始。
她张开嘴，轻轻一吸。
那滴红宝石般的灵露，便化作一道红线，被她吸入了口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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