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眠的动作很快。她没有去书房翻找成堆的纸质文件，而是取来一个轻薄的金属方板。她手指在上面轻点几下，方板便亮了起来，呈现出清晰的图文。
“这是公司的内部资料库，研发部门的所有项目都在里面。”姜眠将方板递给凌清玄，解释道，“不过很多都是专业术语，您可能……”
她的话说到一半便停住了。因为她看到凌清玄只是随意地扫了一眼屏幕上那些密密麻麻的数据和分子结构式，便将其轻轻推开，目光重新落回到她的脸上。
“我不看这些。”凌清玄的声音一如既往地平淡，“我要看的，是你们遇到的、最棘手的病症。”
对她而言，这些凡人总结出的所谓“药理”，不过是管中窥豹，只见枝叶，不见根本。她要了解的，是这个世界的“道”，是此界生灵生老病死的规律。而最能体现这一点的，无疑是那些连此界最顶尖的医者都束手无策的绝症。
姜眠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她的意思。她脸上的神情瞬间变得复杂，有悲伤，有挣扎，最终化为一丝希冀。
“最棘手的……是我爷爷的病。”她轻声说道，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
她收回方板，指尖在屏幕上划动，调出另一份档案。这次出现的，不再是冰冷的数据，而是一个人的全部病历。最上方，是一张老人的照片。老人躺在病床上，面容清癯，双目紧闭，虽然插着各种管子，但依稀能看出年轻时儒雅英挺的轮廓。
“我爷爷叫姜振元，是姜氏集团的创始人。半年前，他突发脑梗，虽然抢救及时，保住了性命，但……但他的意识，却一天比一天模糊。”
姜眠的声音低沉下去：“他现在就像一个孩子，时而清醒，时而糊涂。不认识人，记不住事，甚至连自己吃饭都做不到。我们请了全世界最好的脑科专家，用了最先进的药物，但所有人都说，大脑神经元的损伤是不可逆的，他们能做的，只是延缓恶化的速度。”
她抬起头，眼中含着泪光，看着凌清玄：“我二叔就是看准了这一点，才敢这么肆无忌惮。只要爷爷一天不清醒，他就一天有借口掌控公司。如果爷爷……走了，那份早就立好的遗嘱就会生效，他将一无所有。”
凌清玄静静地听着，目光始终停留在屏幕上那张老人的脸上。
她没有去看那些标注着各种数据的脑部扫描图，也没有理会下方一长串的药物清单。她的视线，仿佛穿透了屏幕，首接看到了那个躺在病床上的、名为姜振元的老人的神魂。
在她的感知中，老人的身体机能虽然衰弱，但并未到油尽灯枯的地步。真正的问题，出在他的神魂之上。
那代表着生命本源的“神魂之火”，如今只剩下豆点般大小的一簇，在识海中明灭不定，仿佛随时都会被一阵微风吹熄。正是因为这火焰太过微弱，才无法再精准地掌控这具庞大的身躯，导致了意识的混乱与记忆的丧失。
凡俗医者只看到了大脑的器质性病变，却看不到其背后神魂层面的枯萎。他们用的药物，或许能修复部分受损的“躯壳”，却无法为即将熄灭的“火焰”添上一丝灯油。
“病不在身，而在神。”凌清玄缓缓开口，一语道破天机。
姜眠茫然地看着她：“神？您是说……精神？”
“可以这么理解。”凌清玄没有过多解释。她继续说道：“他的生机正在不断流逝，如同一个有了裂缝的瓶子，再怎么往里灌水，也存不住。你们用的药，都是在修补瓶身，却没想过，要先堵上那个裂缝。”
姜眠听得似懂非懂，但她敏锐地抓住了关键：“您的意思是……您有办法？”
问出这句话时，她的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这半年来，她问过无数顶尖专家同样的问题，得到的答案无一例外都是摇头。而此刻，她从凌清玄那平静无波的眼神里，看到了一丝截然不同的东西。
那不是同情，不是安慰，而是一种洞悉一切的了然。
“办法，自然是有的。”凌清玄的回答轻描淡写，却在姜眠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
“我需要纸和笔。”
姜眠几乎是颤抖着从书桌上找来了纸笔，作者“山间暮雨”推荐阅读《古武老祖宗在现代杀疯了》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恭敬地递到凌清玄面前。
凌清玄接过笔。这是一种奇特的书写工具，无需蘸墨，便可留下清晰的字迹。她略一适应，便在白纸上写下了几个字。
她的字迹，清隽飘逸，风骨天成，仿佛不是写出来的，而是天然生于纸上。
“人参，黄芪，当归，茯神，远志……”
姜眠看着纸上一个个熟悉的名字，心中却充满了疑惑。这些……不都是些最常见的中药材吗？爷爷之前也用过不少名贵的中药调理，请了国手级别的中医看过，但效果微乎其微。
凌清玄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继续说道：“药材只是载体，关键在于配伍与炮制之法。凡俗药材，药性驳杂，若不得其法，效用十不存一，甚至会相互冲抵，反受其害。”
她一边说，一边在每一种药材后面，标注上了极为精准的用量，以及一行行姜眠从未见过的、极为繁琐的炮制要求。
“人参须取百年以上的野山参，去芦，以玉竹汁浸泡十二个时辰，文火烘干，如此反复三次，方可去其燥烈之性，纯化其固本培元之功。”
“黄芪需用内蒙恒山所产，蜜炙九遍，每一遍的火候都需增减一分，使其药力能首入中焦，补气而不滞气。”
“此方最关键的一味药引，是无根之水。需取清晨荷叶上的露珠，集满三钱，入药时以玉器盛之，方能引诸药之力，上达识海，滋养神魂。”
……
一条条，一款款，凌清玄写得不疾不徐。她写的不是药方，而是艺术品。其中蕴含的丹道至理，哪怕只是泄露出一星半点，也足以让青云界的炼丹宗师们欣喜若狂。
而这些，在她脑海中那浩如烟海的丹道传承里，不过是最基础的入门知识。
一炷香的功夫后，一张写得满满当当的药方，出现在姜眠面前。
姜眠捧着这张纸，只觉得它重逾千斤。她虽然不懂药理，但仅仅从那些匪夷所思的炮制方法上，就能感受到这张药方的不同凡响。
尤其是那“无根之水”的药引，更是闻所未闻，充满了玄妙的意味。
“凌小姐……”姜眠的声音带着一丝不确定，“这些药材和炮制方法……真的能行吗？”
她不是不信凌清玄，实在是这张药方超出了她的认知太多。而且，爷爷的身体现在非常虚弱，经不起任何差错。
“你若不信，大可将此方拿去给你所说的那些‘专家’看看。”凌清玄的语气依旧淡然，“不过我断定，他们看不懂。在他们眼中，这或许与巫祝之术无异。”
她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此方温和，即便无功，也绝不会有过。三剂之后，你爷爷便能恢复三成神智。一月之后，可与常人无异。”
她的语气是如此的笃定，仿佛在陈述一个既定的事实。
这份自信，深深地感染了姜眠。
她看着眼前这个神秘的女子，回想起之前她空手挡车、弹指间制服数名壮汉的场景。她所做的一切，早己超出了常理。既然如此，为何不能再相信她一次？
这是一个赌注。
赌输了，不过是维持现状。
赌赢了，她将赢回自己的爷爷，赢回整个姜家的未来！
“我信您！”姜眠的眼神变得无比坚定。她郑重地将那张药方折好，小心翼翼地贴身收起。
“只是，这上面写的百年野山参和那些特殊的炮制方法，恐怕需要一些时间去准备。”
凌清玄点了点头：“无妨。你爷爷的状况，尚能支撑数日。你只需尽快办妥即可。”
她说完，便不再言语，重新将目光投向了窗外。
对她而言，写下这张药方，不过是随手为之。一方面是为了报答姜眠的收留之情，另一方面，也是为了验证一下，自己脑中的丹道传承，在这个没有灵气的世界，究竟还剩下几分效用。
她需要一个切入点，来真正地了解和融入这个世界。
而姜家，以及它背后的生物医药集团，似乎是一个不错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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