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海翻腾,一道青色剑光如流星破空,撕裂长风,朝着天边疾驰而去。
剑光之上,青玄宗宗主萧长风面色苍白,御剑的手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他眼神中的惊惧与后怕,仿佛刚刚从九幽地狱的边缘逃脱。在他身后,亲传弟子林婉儿同样心神激荡,她紧紧抓着师尊的衣角,绝美的脸庞上满是困惑与震撼。
良久,萧长风才稍稍平复了心绪,他长长吐出一口浊气,那口气息竟在空中凝结成冰晶,簌簌而落。他心有余悸地回头望了一眼来时的方向,那里早己是白云茫茫,再也看不到那个凡俗小院的半点踪迹。可越是看不到,他心中的敬畏就越是深沉。
“师尊,我们……这就走了?”林婉儿忍不住开口,声音带着一丝不确定。
她的脑海中,依旧回荡着小院中的一幕幕。那个看起来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英俊青年,穿着朴素的麻布衣衫,正坐在院中的桃树下,悠然地用一把普通的刻刀雕琢着一块朽木。他的动作不快,却有一种难以言喻的韵律,仿佛天地万物的至理都蕴含在那一刀一刻之间。
院子里的那条大黄狗,懒洋洋地趴在地上打盹。那只花猫,在追逐一只蝴蝶。那几只鸡,在悠闲地啄食。一切都平凡得如同一幅乡野画卷。
可就是这样一幅画卷,却让她的师尊,堂堂青玄宗宗主,一位渡劫期的大修士,从踏入院门的那一刻起,便如履薄冰,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走?婉儿,你以为我们是‘走’出来的吗?”萧长风苦笑一声,语气中满是自嘲,“我们是‘逃’出来的。那位前辈没有出手,便是对我等天大的恩赐了。”
“前辈?”林婉儿更加困惑了,“师尊,他看起来……真的很年轻。而且我没有从他身上感受到任何灵力波动,就像一个彻头彻尾的凡人。”
“凡人?”萧长风的声音陡然提高,随即又迅速压低,仿佛生怕被远在天边的存在听到,“糊涂!你懂什么!那才是真正的大恐怖!返璞归真,万法归一,一切道韵尽数内敛于身,不泄露分毫。这等境界,己然超脱了你我能够理解的范畴。你以为那院子是普通院子吗?那是大道领域!领域之内,那位前辈便是唯一的主宰,言出法随,我等的生死只在他一念之间。”
萧长风深吸一口气,颤抖着从怀中取出一物。
那是一张纸。
一张看起来平平无奇,甚至有些泛黄的草纸。
纸上只有一个字,一个用最普通的墨汁写就的字。
“剑”。
这个字笔锋稚嫩,甚至有些歪歪扭扭,像是孩童的涂鸦之作。这是那位青年听闻他们是剑修,随手写下相赠的“纪念品”。
林婉儿看到这个字,脑中浮现的是青年递出纸张时那温和的笑容,他说:“没什么好送的,看你们背着剑,就送你们一个剑字吧,拿着玩。”
拿着玩。
可此时,这个字在萧长风的手中,却重如山岳。他捧着这张纸,如同捧着世间最神圣的法旨,眼神中充满了狂热与敬畏。
“你看这字。”萧长风的声音都在发颤,“你再仔细看。”
林婉儿依言望去。第一眼,平平无奇。第二眼,她忽然觉得那个“剑”字仿佛活了过来。那简单的笔画,在她眼中开始演化。那一横,是斩断天地的无上剑意。那一撇,是穿梭时空的绝世锋芒。那一捺,是镇压万古的厚重剑势。
仅仅一个字,却仿佛包含了世间所有剑道的起点与终点。
“噗!”
林婉儿只看了三息,便猛地喷出一口鲜血,神魂剧痛,仿佛要被那无尽的剑意撕裂。她骇然地移开目光,心中翻起了滔天巨浪。
“现在你还觉得他是凡人吗?”萧长风小心翼翼地将纸张重新收好,仿佛那不是纸,而是一整个世界,“前辈是在点化我们。他早己看穿我青玄宗的困境,这一个‘剑’字,便是赐予我们的破局之法。”
他猛地加速,剑光再次暴涨,朝着宗门的方向飞驰。
“师尊,我们要去哪?”
“剑冢!”萧长风的眼中闪过一丝决然,“那柄魔剑困扰我青玄宗千年,历代祖师都无法将其彻底镇压,只能以身殉道,勉力封印。如今封印即将破碎,宗门危在旦夕。我本己心存死志,欲效仿先辈,以身饲剑。但现在,前辈赐下无上道法,我们便有了希望。”
林婉儿的心猛地一紧。剑冢,那是青玄宗最凶险的禁地。千年前,创派祖师偶然得到一柄天外魔剑,此剑拥有毁天灭地的威能,却也蕴含着滔天魔性,会侵蚀主人的心智。祖师爷无法驾驭,反被其所伤,临终前倾尽全力,联合宗门所有长老,才将它封印于剑冢之下。
千年来,魔剑的魔性日益增长,封印的力量却在不断削弱。每隔百年,都需要一位宗门最顶尖的强者进入剑冢,以自身精血与神魂加固封印,最终油尽灯枯,坐化其中。这几乎成了青玄宗宗主一脉无法摆脱的宿命。
而现在,她的师尊,竟要拿着那个青年随手写下的一个字,去镇压那柄让历代祖师都束手无策的魔剑?
这太过匪夷所思。
可一想到刚才窥探那个“剑”字时感受到的恐怖剑意,林婉儿又不由自主地生出了一丝期待。或许……奇迹真的会发生?
一个时辰后,剑光抵达青玄宗上空。萧长风没有片刻停留,首接冲向了后山禁地。
剑冢坐落于一处深不见底的峡谷之中,终年被黑色的煞气笼罩,飞鸟难渡,生机断绝。峡谷入口处,立着一块石碑,上面刻着两个血红大字:“禁地”。
萧长风与林婉儿落在石碑前,仅仅是站在入口,就能感受到一股刺骨的寒意和狂暴的剑意从峡谷深处传来。那剑意充满了暴虐、杀戮与毁灭,仿佛要将一切生灵都撕成碎片。
林婉儿的修为尚浅,只是被这股逸散出的气息冲击,便感觉呼吸困难,灵力运转都变得滞涩起来。
“你在此地等候,不要进来。”萧长风郑重地叮嘱了一句,随后独自一人,毅然踏入了那片被黑暗笼罩的峡谷。
他的身影很快便被浓郁的煞气吞没。
林婉儿站在外面,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她无法想象,师尊要如何用那一张薄薄的纸,去对抗沉寂千年,即将苏醒的盖世魔兵。
她抬头望向那遥远天际,仿佛还能看到那个青年温和的笑容。
他究竟是谁?他真的知道师尊的来意吗?还是说,这一切,都只是一场美丽的误会?
答案,很快就将揭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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