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第一缕晨光穿透薄雾，洒进小院时，李凡己经起了床。
他像往常一样，先去井边打水洗漱。清凉的井水让他精神一振，一夜安眠带来的些许慵懒也随之消散。
他看了一眼旁边的杂物间，木门紧闭，里面静悄悄的。
“看来那位姑娘还没醒。”李凡心想，“也是，累了那么久，是该好好歇歇。”
他没有去打扰，轻手轻脚地走进厨房，开始准备早饭。依旧是那香气扑鼻的龙牙米粥，配上几碟清爽可口的凉拌青菜叶。
院子里，大黄狗伸了个懒腰，从地上爬了起来，抖了抖身上的毛。花猫也从屋檐上轻盈地跳下，步态优雅地在院中踱步。小红则一早就站在了厨房门口，伸长了脖子，眼巴巴地等着开饭。
一切，都和往常的清晨，没有任何不同。
然而，当杂物间的木门“吱呀”一声被从里面推开时，这片宁静被悄然打破。
夜魅罗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她依旧是一袭黑裙，依旧是那副楚楚可怜的模样。但她整个人的气质，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如果说昨夜的她，是一柄藏于鞘中的绝世魔剑，锋芒内敛，却依旧难掩其杀伐之气。那么此刻的她，就像是一块温润的璞玉，洗尽了所有铅华，只剩下最纯粹的、与天地自然融为一体的道韵。
她的眼眸，不再是那摄人心魄的黑白分明。而是恢复了正常的黑色，却比夜空中的星辰还要深邃，还要明亮。仿佛看一眼，就能让人沉沦其中。
她就那么静静地站在晨光下，身上沾染了几滴晶莹的朝露，整个人都散发着一种超凡脱俗、不染尘埃的圣洁气息。
李凡端着早饭从厨房出来，看到她的瞬间，不由得微微一愣。
他感觉眼前的女子，似乎和昨天有些不一样了。具体哪里不一样，他又说不上来。只是觉得，她好像……更好看了。
“姑娘，你醒了？睡得还好吗？”李凡笑着打了个招呼。
夜魅罗看着李凡，看着他脸上那真诚而温和的笑容，心中百感交集。
一夜轮回梦，胜修千万年。
她知道，自己欠下的这份因果，此生此世，恐怕都难以还清了。
她对着李凡，再次深深地，行了一个大礼。这一次，是标准的修士对师长大道的叩拜之礼。
“小女子……南宫瑶，谢过先生再造之恩。”她轻声说道，声音清脆悦耳，如山泉叮咚。
她报上了自己的真名。夜魅罗，只是她在魔道中的一个代号。南宫瑶，才是她真正的名字。
而那一声“先生”，更是包含了无尽的敬意。达者为师，前辈于她，有传道再造之恩，当得起这一声先生。
“南宫姑娘，快别这样。”李凡连忙放下手中的碗筷，上前将她扶起，“我可当不起什么先生，你叫我李凡就行。快，过来吃早饭吧。”
南宫瑶顺从地站起身，没有再坚持。她知道，在前辈眼中，或许自己这点微末的道行，根本不值一提。
两人在石桌旁坐下。
一碗清粥，几碟小菜。
南宫瑶吃得很慢，很认真。她细细地品味着每一粒米，每一片菜叶中蕴含的至理。经过了一夜的蜕变，她如今再吃这些神物，己经不再像昨晚那般痛苦，而是能够从中汲取到源源不断的道韵，来滋养自己那新生的生死道基。
她发现，自己的道，似乎还远未达到圆满。这生死融合的道路，才刚刚开始。
一顿早饭，在宁静祥和的气氛中结束了。
南宫瑶站起身，她知道，自己该离开了。
她很想留在这里，哪怕只是为前辈扫地洗衣，日夜聆听教诲，也是无上的福缘。但她更清楚，自己与前辈，终究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自己身上，还背负着整个鬼影宗。
而且，她心中还有一个巨大的疑惑。
前辈如此惊天动地的存在，为何会甘于在此地隐居？为何会对自身伟力，表现得……一无所知？
这个问题，她不敢问。
她只能将这份疑惑，连同那份天大的恩情，一同埋在心底。
“李……先生。”南宫瑶犹豫了一下，还是用了这个称呼，“天色己亮，我也该告辞了。先生大恩，南宫瑶没齿难忘。日后若有差遣，只需传一句话，瑶儿万死不辞。”
李凡笑了笑，说道：“南宫姑娘言重了。相逢即是缘，不必挂在心上。你认得回去的路吗？要不要我送你一程？”
“不必了，我认得路。”南宫瑶摇了摇头，她深深地看了一眼这座小院，似乎要将这里的一草一木，都刻进自己的神魂深处。
最后，她的目光落在李凡身上，眼中闪过一丝复杂难明的情绪。
她从怀中，取出了一块通体漆黑，雕刻着彼岸花图腾的令牌，双手递给李凡。
“先生，这是瑶儿的一点心意，还请务必收下。”她说道，“此物或许对先生无用，但若先生日后在山外遇到什么麻烦，只需出示此令，大炎王朝境内，无人敢不敬。”
这块令牌，是鬼影宗的宗主令，见令如见她本人！
李凡看着那块黑漆漆的令牌，本想拒绝，但看到南宫瑶那不容置疑的眼神，只好伸手接了过来。
“好吧，那我就收下了。姑娘一路小心。”
“先生保重。”
南宫瑶再次行了一礼，然后毅然转身，迈步向院外走去。
她的背影，决绝而坚定。
然而，就在她即将走出院门的那一刻。
异变再生！
毫无征兆地，整个天地，猛地一暗！
一股恐怖到极致的威压，如同天河倒灌，从九天之上轰然降下，瞬间笼罩了整片山脉！
在这股威压之下，空间凝固，法则哀鸣。小院之外的山林中，无数飞禽走兽，甚至连那些草木，都在一瞬间被压成了齑粉！
南宫瑶脸色剧变，她猛地抬头望向天空。
只见那蔚蓝的天穹，不知何时，己经变成了一片深邃的血红。一只巨大到无法形容的眼睛，在血云的中央缓缓睁开。
那是一只怎样的眼睛？
冷漠，无情，充满了对众生的蔑视。仿佛世间万物，在它眼中，都与蝼蚁无异。
“天道之眼！”南宫瑶失声惊呼，声音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恐惧。
她认得这只眼睛！
这是修士在渡劫飞升之时，才会出现的，代表着此界最高意志的天道之眼！
它为何会在此刻出现？
难道……是因为我？因为我融合了生死法则，触犯了此界的天道禁忌，所以它要降下神罚，将我抹杀？
一股死亡的阴影，瞬间笼罩了她的心头。
然而，李凡却像是对这毁天灭地的景象毫无察觉。
他只是皱了皱眉，抬头看了一眼天，有些不满地嘟囔了一句：“怎么回事？大清早的，天怎么说阴就阴了？看着是要下雨的样子。”
说着，他习惯性地，朝着那只巨大的天道之眼，挥了挥手，像是要驱赶恼人的苍蝇。
“去去去，别挡着太阳。”
一个随意的动作。
一句平淡的话语。
下一刻。
九天之上，那只冷漠无情的巨大眼眸，猛地剧烈颤抖了一下！
那眼神中，第一次，出现了一种名为……恐惧的情绪。
紧接着，在南宫瑶那不敢置信的目光中，血云倒卷，天眼闭合，那股足以压塌万古的恐怖威压，如同退潮般，消失得无影无踪。
天空，再次恢复了晴朗。
仿佛刚才那毁天灭地的一幕，只是一个幻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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