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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血咒为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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秘境之中,时间仿佛被冻结,又仿佛在以一种残酷的速度流逝。

玄凛维持着那个近乎自我献祭的姿态,狂暴而混乱的神力如同决堤的洪流,不计后果地涌入那面裂纹遍布的三世镜。镜身发出的嗡鸣声越来越尖锐,仿佛随时都会彻底碎裂,但那缕微弱如风中残烛的光芒,却顽强地笼罩着阿梨胸口,定住了那几近湮灭的残魂。

狐后紧紧抱着女儿冰冷的身躯,泪水早己流干,只剩下空洞的悲恸和一丝不敢放松的希冀,她的灵力如同最温柔的丝线,小心翼翼地缠绕着阿梨那被定住的残魂,生怕一丝波动就会导致最终的消散。

狐帝站在一旁,面色铁青,周身压抑的怒火与悲痛几乎形成实质的旋涡。他看着形销骨立、神格明灭不定的玄凛,又看着生机断绝的女儿,最终,那滔天的怒火化为了沉甸甸的、必须做出决断的冰冷。他不能再让女儿连这最后一丝存在都保不住。

“够了!”狐帝的声音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打破了死寂,“玄凛,停下!你再这样灌输神力,三世镜崩毁,梨儿这缕残魂立刻就会烟消云散!”

玄凛仿佛没有听见,依旧机械地、固执地输送着神力,眼神空洞地望着阿梨,仿佛那是他存在于世的唯一意义。

前任霜神见状,叹了口气,与妻子对视一眼,两人同时发力,两道更加精纯柔和的本源寒力如同冰泉,缓缓注入玄凛近乎干涸且混乱的经脉,不是压制,而是引导与安抚,强行中断了他那自杀式的神力输出。

神力传输被切断,玄凛身体猛地一颤,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支撑,下去,但目光依旧死死锁定在三世镜的那缕微光上。

“现在,”狐帝转向前任霜神夫妇,眼神锐利如刀,“告诉我,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瑶光是谁?她为何能操控凛儿,行此逆天之事?我要知道所有细节!这关乎我女儿能否存续,也关乎青丘与霜神域的未来!”

前任霜神面色凝重,他看了一眼崩溃的儿子和奄奄一息的儿媳,沉声开口,将玄凛之前星轨异动、边界骚扰、首至被规则级冲击重创,以及瑶光以“救治”为名介入,赠药抚琴等一系列事件,快速而清晰地叙述了一遍。他尤其强调了那“清心凝神散”中隐藏的诅咒,以及“月华安魂咒”对神魂的侵蚀与控制。

“……是我们疏忽了,未能及早察觉那瑶光的狼子野心,竟让她在眼皮底下……”前任霜神语气中充满了自责与愤怒。

“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狐帝打断他,眼神冰冷,“当务之急,是稳住梨儿的残魂,并找到彻底解救之法,以及——让那毒妇付出代价!”他最后几个字,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来的,杀意凛然。

“三世境只能暂时维系,非长久之计。”玄凛的母亲,那位温柔的神女此刻也显露出果决的一面,“需以至宝温养阿梨的残魂,护其灵识不昧。我霜神域有一物,名为‘九幽冰魄’,乃极寒之中孕育的一点不灭灵光,或可用来承载、滋养残魂,使其不至于彻底消散。”

“九幽冰魄……”狐帝沉吟,他知道此物,确实是温养神魂的绝世奇珍,但极其罕见,据说只存在于霜神域最危险、最核心的“寂灭冰渊”深处。

“我去取。”一个沙哑破碎的声音响起。

众人望去,只见玄凛不知何时挣扎着重新跪坐起来,他抬起头,脸上血污与泪痕混杂,眼神却不再是空洞,而是燃烧着一种近乎偏执的、要将一切都焚烧殆尽的火焰,那火焰深处,是无尽悔恨铸就的钢铁般的意志。

“我去寂灭冰渊,取九幽冰魄。”他重复道,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这是我……唯一能为她做的事。”

前任霜神皱眉:“寂灭冰渊凶险万分,即便是全盛时期的你,也需谨慎。你现在神格不稳,神力混乱,进去无异于送死!”

“那就死在里面。”玄凛的回答平静得可怕,“若不能取回冰魄,我活着……亦与死了无异。”

就在这时,异变再生!

那被三世镜微光定住的、属于阿梨的残魂,似乎感应到了玄凛那决绝的意念和滔天的悔恨,竟微微波动了一下!一点极其细微的、蕴含着阿梨最后意识碎片和无尽悲伤的灵光,如同被牵引般,脱离了主体残魂,飘飘悠悠,落在了玄凛沾满鲜血的手背上。

那灵光触碰到他皮肤的刹那,并非带来温暖,而是化作一道细微却深入灵魂的刺痛,随即,一个模糊的、断断续续的、仿佛来自遥远时空尽头的意念,传入了玄凛的识海:

“恨……亦……念……”

“护……孩……(意念在此处剧烈波动,带着无尽的遗憾与悲恸,最终未能完整传递)……”

“契……成……”

随着这最后三个模糊的音节落下,那道灵光彻底融入玄凛的血肉之中。紧接着,玄凛手背上被灵光触碰的地方,浮现出一个极其复杂、古拙的暗红色印记!那印记似狐非狐,似冰非冰,边缘还缠绕着丝丝缕缕如同泪痕的纹路,散发出一种悲伤而执拗的气息,仿佛凝聚了阿梨所有的爱与恨、眷恋与绝望!

“这是……血魂契?!”狐帝失声惊呼,眼中充满了震惊与复杂,“以残魂执念为引,以挚爱之血为媒,立下不死不休之契……梨儿她……”

血魂契,并非主仆契约,而是一种极其罕见、由一方以自身灵魂碎片和强烈执念,在特定条件下自发形成的因果之链。它将立契者的残魂执念与受契者的血脉、灵魂强行绑定。受契者将永远背负这份执念,若能完成执念所托,或可得到解脱甚至反馈;若不能,则将永世受其煎熬,首至灵魂湮灭。而此刻,阿梨的执念是什么?是恨?是念?是那未及出口的“护孩”?

玄凛低头,看着手背上那个仿佛在灼烧他灵魂的印记,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他没有试图抹去,反而用另一只手,死死按住了那个印记,仿佛要将它彻底融入自己的骨血之中。

他明白了。

这是她的恨,也是她留给他的,最后一道枷锁,最后一缕……微弱的联系。

她恨他入骨,却或许……仍有那么一丝未曾泯灭的“念”。

而那未尽的“护孩”之意,更是如同最锋利的刀刃,时刻凌迟着他的心。

“我……知道了。”玄凛的声音依旧沙哑,却仿佛因为这血契的加身,而重新注入了一种扭曲的、支撑着他不能就此倒下的力量。他抬起头,看向自己的父母和狐帝狐后,眼神如同被冰雪洗过,只剩下冰冷的决心与无尽的痛楚。

“我会取回九幽冰魄。”

“我会找到复活阿梨的方法,无论付出何等代价。”

“我会……查明一切,让瑶光,以及她背后的所有势力,血债血偿!”

“此契为证,此心为誓,若违此诺,神魂俱灭,永堕无间!”

他的誓言,一字一句,如同带着血泪,凿刻在秘境冰冷的空气之中,也凿刻在了在场每一个人的心上。

血咒己成,前路唯有赎罪与复仇。玄凛挣扎着站起身,不再看任何人,拖着濒临崩溃的身躯,一步一步,朝着秘境之外,朝着那凶险万分的寂灭冰渊方向,踉跄而去。他的背影,萧索而决绝,仿佛背负了整个世界的重量与黑暗。

狐帝看着玄凛离去的背影,又看了看女儿那被定住的残魂,最终沉重地闭上了眼睛。他知道,一场席卷三界的风暴,己然因这桩惨剧,拉开了血腥的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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