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初的茫然与委屈,如同被寒风吹散的薄雾,在阿梨心头盘桓几日后,终究敌不过青丘小公主骨子里那份被娇养出的、对世界永不熄灭的好奇心。她可不是那种会坐在原地,任由孤寂将自己吞噬的性子。
既然那大冰坨子要她“安分守己”,那她便在这方寸之地,为自己寻一份“己心”的安分。
白日里,送来的灵果依旧蕴含着充沛的灵气,滋味清甜,却总带着一股子挥之不去的、属于霜雪本身的“冷”意,吃多了,连舌尖都仿佛要冻住。阿梨撇撇嘴,小心地将果核收拢起来,心里盘算着,若有机会,是不是能在这冰天雪地里,种出点属于青丘的、带着暖意的颜色?哪怕只是一抹绿意也好。
无所事事地在偏殿里转了几圈后,她开始将注意力投向这座冰殿本身。起初觉得这里空旷得可怕,除了冰还是冰,但看得久了,那双灵动的狐狸眼便开始捕捉到一些不同寻常的细节。
她发现,并非所有的冰都一模一样。有些角落的冰层,因岁月积淀和灵力流转的细微差异,内部会凝结出如同羽毛般细微的纹理,在特定角度下,折射出彩虹般迷离的光晕。她还在一处背光的殿柱根部,发现了一片紧贴着冰面生长的、几乎与冰融为一体的奇异苔藓。
那苔藓并非绿色,而是呈现出一种极淡的银蓝色,若不细看,根本无从发觉。可当阿梨凑近了,屏住呼吸仔细观察时,竟看到那苔藓的微小孢子,正以一种极其缓慢的节奏,散发着如同星辉般微弱的、却确实存在的点点荧光。
“呀!”她低低地惊呼一声,像是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宝藏,连忙蹲下身,小心翼翼地伸出指尖,却不敢真的触碰,生怕惊扰了这冰原上罕见的、顽强的生命。“你也是一个人在这里吗?”她对着那几乎不动的苔藓轻声细语,仿佛找到了同病相怜的伙伴,“不怕不怕,以后我常来看你。”
这发现极大地鼓舞了她。她开始更仔细地“探索”自己的领地。殿宇穹顶垂落下的无数冰凌,长短不一,粗细各异。有风吹过殿外回廊时,一些悬挂得恰到好处的冰凌,会相互轻轻碰撞,或与气流摩擦,发出一种空灵剔透、宛如天籁的细微声响,不成曲调,却比任何人为的音乐都更贴合这片冰雪的本质。
阿梨听得入了神。在青丘,乐声是丝竹管弦,是百鸟和鸣,是热烈而繁复的。而这里的“乐声”,却是如此纯粹、清冷,带着一种孤独的美感。
一个念头如同破冰的春芽,在她心中萌发。
她回忆着母后教导过的、一些关于声音与振动的粗浅法术原理——那本是狐族用来魅惑或传讯的小伎俩。此刻,她却想用它来做点别的事。
她挑选了几根形态优美、粗细均匀的冰凌,指尖凝聚起一丝极其微弱的、暖融融的狐火。
这狐火并非用来灼烧,而是以其精微的热力,小心翼翼地、一点点地修改着冰凌的内部结构和表面纹理。
这是一个极其考验耐心和控制的活儿,热量稍大,冰凌便会融化断裂;力道稍偏,便无法达成预期的效果。在“人人书库”APP上可阅读《误弑神妻后,我跪求复活甲》无广告的最新更新章节,超一百万书籍全部免费阅读。renrenshuku.com人人书库的全拼.com即可访问APP官网有好几次,她手中的冰凌“咔嚓”一声,碎裂成几段,让她心疼又气恼地跺脚。
但她没有放弃。属于九尾狐的聪慧和执着在此刻显现。她失败了就重来,一点点调整着灵力的输出,感受着冰与火之间那微妙的平衡。
也不知过了多久,当她终于将一缕极其微弱的、带着特定振动频率的狐族灵力,如同刻印般,注入最后一根精心雕琢过的冰凌内部时——
一阵悠长、清越、仿佛能洗涤灵魂的鸣响,如同水波般以那根冰凌为中心,缓缓荡漾开来。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纯净,在寂静的偏殿中久久回荡,余韵袅袅。
成功了!
阿梨欣喜地看着自己亲手制作的、这几串悬挂在窗沿下的“冰凌风铃”。它们不再是毫无生气的冰柱,而是成了能与风、与灵气共鸣的乐器。
当有微气流穿过时,它们便会自发地奏响那空灵冰冷的乐章,为这死寂的殿宇,注入了一丝流动的“声”机。
做完风铃,她又将目光投向那些收集来的、会发光的苔藓孢子。她寻来一些清澈的碎冰,用狐火微微烘烤,塑成一个个小巧玲珑的、碗状的冰盅。
然后,她用柔软的羽毛,极其轻柔地将那些散发着星辉的孢子扫入冰盅内,再覆上一层薄薄的冰片,做成了几盏不会熄灭的、天然的“星辉冰灯”,摆放在玉榻边和冰案上。
完成这一切后,阿梨环顾着这间偏殿。它依旧由寒冰铸就,依旧冷清,但窗下有风铃清音,案头有星辉点点,角落里有她试图培育的果核,空气中似乎也因她持续的灵力活动,而少了几分僵死的寒意,多了一丝若有若无的、属于她的灵动气息。
她拍了拍手,额角沁出细密的汗珠,心里却涌上一股久违的、小小的成就感和满足。仿佛在这片绝对冰冷的世界里,她终于凭借自己的力量,开辟出了一小块属于她的、带着青丘印记的,微小而坚韧的绿洲。
她不知道的是,在她全神贯注“装饰”居所时,那隐匿于神殿核心的感知,曾数次无声地扫过此地。
玄凛“看”到了她对着苔?孢子的喃喃自语,看到了她失败时的气恼和不甘,也看到了她成功时眼中闪烁的、比星辉更亮的光芒。他感知到那微弱的狐族灵力,如同最灵巧的刻刀,在冰的本质上留下温柔的印记,却并未破坏其分毫,反而激发出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和谐的音律与光彩。
他没有阻止。
甚至,在那冰凌风铃第一次自发鸣响时,那清越的声音,不仅回荡在偏殿,也如同一声极轻的叩问,穿透了层层冰壁,落入了神殿最深处的寂静里。
玄凛的目光从浩瀚的冰原舆图上微微抬起,淡金色的瞳孔中,映照着窗外永恒的雪色,耳边却萦绕着那一缕来自偏殿的、陌生的生机。
他依旧沉默。
但在这片由他绝对掌控的冰雪秩序中,似乎正默许着,甚至……无意识地观察着,这一抹异色,将如何继续晕染她的一方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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