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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雪禁·潜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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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间传送的余波尚未完全平息,一股混杂着绝望、暴戾与亘古冰寒的气息,便如同无数根冰冷的针,刺透了玄凛周身自动护体的神力屏障,首钻肺腑。

他踏出了那条不稳定的空间通道,双足落在了实地上——如果那能被称为“实地”的话。脚下并非是坚实的冻土或冰层,而是一种仿佛由无数破碎的规则、怨念与冰屑混杂凝固而成的、令人不安的灰黑色“雪渣”,踩上去发出一种令人牙酸的“咯吱”声,仿佛踩碎了无数枯骨。

这里,便是雪禁渊。

霜神域记载中最为荒芜、混乱、被遗忘的角落,流放罪神与凶邪的终极牢笼。

举目望去,不见天日。苍穹被永无止境的暴风雪所笼罩,那雪并非纯白,而是带着一种死寂的灰败颜色,狂风卷挟着冰粒,如同亿万把锋利的锉刀,永无休止地刮擦着这片大地的一切。

视野被压缩到极低的限度,扭曲的光线在风雪中折射出怪诞的影绰,仿佛有无数怨魂在暗中窥伺。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混杂的神力与妖力残渣,它们彼此冲突、湮灭,形成了一片混乱不堪的灵力沼泽,任何试图在此地正常汲取或运转力量的行为,都可能引动不可预测的反噬。

极致的寒冷,并非霜神殿那种纯净的、蕴含着秩序力量的冰寒,而是一种带着腐朽与堕落意味的阴冷,如同湿透的裹尸布,紧紧贴附在肌肤与神魂之上,试图将一切生机与热量都拖入永恒的沉寂。

玄凛稳住身形,第一时间并非探查环境,而是下意识地、近乎本能地低头,看向悬挂于腰间的那个特制储物法器。

神念探入,感知到内部恒温结界稳定运转,那个星辉草编织的小窝里,霜璃依旧蜷缩着安睡,呼吸平稳,并未被外界这恶劣的环境所惊扰。她尾巴尖的那一抹赤红,在法器内部柔和的光线下,依旧如同一个小小的、温暖的火种。

紧接着,他确认了贴胸收藏的寒玉匣,以及悬浮身侧的九幽冰魄,两者都安然无恙。阿梨的残魂在冰魄的守护下,静谧如初。

一丝微不可察的松了口气的波动,在他紧绷的心弦上掠过。只要她们安好,这炼狱,便是他的战场。

他没有立刻行动,而是如同一尊石像,静静立于风雪之中,任由那灰色的雪片覆盖他的肩头发梢。

他闭上双眼,并非休息,而是全力放开感知,如同最精密的蛛网,小心翼翼地向外蔓延,避开那些灵力冲突最剧烈的旋涡,捕捉着这片天地间残留的、属于历代霜神的古老印记,以及……可能存在的、瑶光布下的监视陷阱。

果然,在那些混乱规则的缝隙之中,他察觉到几缕极其隐晦、带着瑶光那独特月华属性的探查波纹,如同潜伏在暗处的毒蛇,无声地扫描着这片被视为绝地的区域。它们分布得很有章法,覆盖了几个可能的入口和能量异常点,显然,瑶光并未完全忽视这片区域,只是投入的关注度远不如神域核心地带。

“果然……还是布下了眼睛。”玄凛心中冷笑。瑶光的谨慎,在他意料之中。

他收敛起自身全部的气息,将神力波动压制到近乎于无,甚至连生命体征都降到了最低点,如同真正融入了这片死寂的风雪。他体内那丝经过寂灭冰渊淬炼的、带着九幽特性的冰魄之力,在此刻发挥了意想不到的妙用。

这股力量本质上的“死寂”与“归墟”特性,与雪禁渊弥漫的绝望、衰败气息竟有几分天然的契合,使得他如同水滴融入大海,完美地隐匿了行迹。

他辨认了一下方向,朝着记忆中雪禁渊更深处、规则最为混乱的一片区域——被称为“葬神冰谷”的地方潜行而去。那里,是连最凶戾的流放者都不愿轻易踏足的绝境中的绝境,但也正因如此,残留的古老霜神禁制可能保存得最为完整,瑶光的监视也必然最为薄弱。

行进的过程,如同在刀尖上跳舞。他必须时刻避开那些无形的空间裂缝,它们如同隐形的巨兽之口,随时可能将闯入者吞噬或切割。还要警惕脚下可能突然出现的、吞噬一切的流雪陷坑,以及那些在风雪中游荡的、由远古怨念与混乱神力结合而成的“雪煞”。这些没有理智的怪物,对任何鲜活的气息都充满攻击欲。

有几次,无形的雪煞几乎贴着他的身体掠过,那冰冷的恶意让他怀中的霜璃即使在沉睡中也不安地动了动。玄凛立刻停下所有动作,连呼吸都停滞,首到那雪煞漫无目的地飘远。

他不敢动用大规模的神力,只能依靠最纯粹的肉身力量和对冰系规则的理解,在崎岖险恶的冰崖与深谷中艰难跋涉。灰色的雪染脏了他的银发与衣袍,极致的阴寒不断试图侵蚀他的神骨,寂灭冰渊留下的旧伤在这种环境下也开始隐隐作痛。但他每一步都走得极其稳定,只为确保腰间的法器不受丝毫颠簸。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一日,或许是数日,在这片没有昼夜之分的绝地,时间失去了意义。他终于抵达了葬神冰谷的入口。

那是一座由无数巨大、扭曲的黑色冰棱交错形成的、如同怪兽獠牙般的峡谷。谷内弥漫着浓得化不开的灰雾,风雪在这里变得更加狂暴,其中甚至夹杂着尖锐的、仿佛能撕裂灵魂的呼啸声,那是混乱规则摩擦碰撞发出的噪音。

玄凛没有丝毫犹豫,一步踏入其中。

谷内的环境比他想象的还要恶劣。重力在这里变得紊乱,时而如同山岳压顶,时而轻若鸿毛。空间更是支离破碎,前一步可能还在冰面,下一步就仿佛踏入了扭曲的镜中世界。饶是玄凛早有准备,也几次险些被突然变幻的规则甩飞出去。

他凭借着对霜神本源气息的微弱感应,在如同迷宫般的冰谷中艰难穿行,寻找着那最为古老、可能尚未被瑶光力量污染的禁制核心。

终于,在穿过一片由无数巨大冰晶碎片构成的、如同墓碑般的区域后,他感受到了一股虽然微弱,却异常精纯、带着洪荒气息的霜神之力。

那力量源自于一面半埋藏在黑色冰层下的、残缺的古老石碑。石碑上刻满了模糊难辨的霜神古文,表面布满了岁月的裂痕,但中心处,一点微弱的冰蓝色光芒,如同心脏般,在以一个极其缓慢的频率,顽强地搏动着。

就是这里了!

玄凛眼中闪过一丝锐芒。他快步上前,无视了周围更加狂暴的空间乱流和刺骨的寒意,伸出手,掌心缓缓贴合在那点冰蓝光芒之上。

“嗡——!”

一声低沉的、仿佛来自远古的嗡鸣响起。石碑上的符文逐一亮起,虽然光芒黯淡,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一股精纯而古老的霜神本源之力,如同找到了归处的溪流,顺着他的掌心,缓缓流入他干涸的神躯。

同时,他与脚下这片雪禁渊,与整个霜神域那被掩盖、被扭曲的本源,重新建立起了一丝微弱的、却真实不虚的联系!

虽然这联系细若游丝,远不足以撼动瑶光的统治,但却是一个至关重要的开端。如同在无尽的黑暗冰原上,点燃了第一簇属于自己的、微弱的篝火。

他立刻盘膝坐在石碑前,一边汲取着这难得的本源之力修复伤势、恢复神力,一边开始以这石碑为核心,小心翼翼地布下层层叠叠的隐匿与防御结界。他必须争分夺秒,在瑶光可能察觉到这片区域异常之前,将这里打造成一个暂时的、相对安全的容身之所。

风雪依旧在葬神冰谷外咆哮,规则依旧混乱而危险。但在这面残破的石碑旁,玄凛如同一个在暴风雨中终于找到一块礁石的溺水者,暂时获得了一丝喘息之机。

他看了一眼腰间的法器,霜璃依旧安睡。又望向谷外那灰蒙蒙的、象征着瑶光统治的天幕,冰蓝色的眼眸中,寒芒凝聚,如同即将出鞘的利剑。

潜渊己毕,下一步,便是以此地为基,积蓄力量,静待时机,将这微弱的火种,燃成燎原之焰,焚尽一切仇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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