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葬神冰谷,确认结界完好、霜璃依旧在核心处安睡后,玄凛紧绷的心神才稍稍放松。他将那枚得自忠魂骸骨的冰蓝晶石置于石碑旁,并未立刻深入探查,而是先着手处理此次“渊狩”的收获。
那具庞大的雷兽骸骨与断剑被他置于结界一角,以九幽冰魄的寒气暂时封存,那躁动的雷霆气息被极致寒意压制,渐渐平息。他需要时间,才能将其中异变的精金之气与那丝“破灭”意志提炼出来,炼入自身神力或未来的武器之中。
做完这一切,他才将注意力重新放回霜璃身上。几日不见,小家伙似乎又有了些许变化。身躯似乎凝实了一圈,不再是之前那般仿佛一触即散的虚幻感,绒毛也更加莹润有光泽,尤其是尾巴尖那抹赤红,颜色愈发鲜艳夺目,如同雪地里跳跃的火焰。
玄凛将她轻轻托出,霜璃立刻亲昵地蹭着他的手指,喉咙里发出满足的咕噜声。他照例以神力为她梳理经脉,引导她感知冰系规则。然而,这一次,霜璃的反应却与往日截然不同。
当玄凛幻化出一枚结构精巧、缓缓旋转的冰晶莲花时,霜璃并未像往常那样好奇地扑抓,而是歪着小脑袋,那双淡金色的眼眸紧紧盯着冰莲,瞳孔深处,仿佛有细微的冰蓝符文一闪而逝。
紧接着,她抬起一只小爪子,对着那冰莲,轻轻一按。
没有预兆,没有蓄力。
“咔嚓!”
那枚由玄凛神力构筑、足以承受寻常神兵劈砍的冰晶莲花,竟如同遭受了无形的重压,瞬间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随即“嘭”地一声,化作最细微的冰粉,簌簌飘散!
玄凛的瞳孔骤然收缩!
这不是简单的寒气冻结,而是……规则层面的“崩解”!虽然范围极小,力量也远谈不上强大,但其中蕴含的那一丝“否定存在”、“归于寂无”的意蕴,却让他感到一阵心悸!这绝非普通霜神血脉所能拥有的能力!甚至与他所知的、阿梨的九尾天狐神通也迥然不同!
这更像是……源自九幽,源自那寂灭冰渊最深处的力量特质!
是了,定然是他在她孕育初期,以自身精血与九幽冰魄气息日夜温养,加上【同心引】反噬时极端情绪的冲击,使得霜璃的血脉产生了难以预料的异变,天生便带上了了一丝九幽寂灭的法则碎片!
霜璃似乎对自己造成的效果也很惊讶,她收回爪子,看了看飘散的冰粉,又抬头看了看父亲,眼中带着一丝茫然,随即又像是发现了新玩具,兴奋地“呀”了一声,试图再次抬起爪子。
玄凛立刻握住了她的小爪子,阻止了她的动作。他面色凝重,心中掀起惊涛骇浪。女儿天赋异禀,本是好事,但这蕴含寂灭意味的力量太过特殊,也太过危险。一旦控制不好,反噬自身,后果不堪设想。而且,这股力量的气息若被外界感知,几乎等同于首接宣告他玄凛并未陨落,且藏身于雪禁渊!
“璃儿,”他声音低沉,带着前所未有的严肃,“这股力量,不可轻易动用。”
霜璃似乎感受到了父亲语气中的凝重,虽然不太明白,还是乖巧地收回了爪子,低低“呜”了一声,将脑袋埋进玄凛的掌心。
玄凛心中忧虑更甚。必须尽快找到引导和控制这股力量的方法。他尝试着以自身对九幽冰魄的掌控经验,将一丝极其温和的、不带破坏性的寂灭意蕴,融入日常的神力引导中,如同教她走路一般,尝试引导她去“感受”而非“释放”这股与生俱来的力量。
这个过程比之前艰难百倍。寂灭之力本质上是摧毁与终结,想要将其约束、驯服,如同驯服一头天生的凶兽。玄凛不得不投入十二分的心神,小心翼翼地平衡着引导与压制。
时间在专注中流逝。在玄凛不惜耗费本源的精心引导下,霜璃似乎初步学会了如何收敛那丝寂灭气息,至少不会在无意识间引动规则崩解。她玩耍时,周身的气息重新变得纯净而寒冷,与普通的神裔幼崽无异,唯有在极其专注时,眼底深处才会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令人不安的幽芒。
然而,就在玄凛稍稍松了口气,准备开始研究那枚忠魂晶石时——
异变陡生!
并非来自外界,而是源自霜璃自身!
这一日,霜璃正在结界内追逐着几只玄凛幻化的、散发着柔和光晕的冰萤,玩得正开心。突然,她毫无征兆地停了下来,小小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周身原本平稳的气息瞬间变得紊乱不堪!一股极其冰冷、带着毁灭意味的力量不受控制地从她体内溢出,将她周身一小片区域的结界都侵蚀得滋滋作响,光芒明灭不定!
她痛苦地蜷缩起来,发出细弱却凄厉的哀鸣,淡金色的眼眸中充满了痛苦与混乱,那抹尾巴尖的赤红也黯淡了下去,仿佛生命力正在被那股失控的力量吞噬!
“璃儿!”
玄凛脸色剧变,瞬间出现在她身边。他能清晰地感知到,霜璃体内那丝寂灭之力,与她本身的霜神血脉以及源自阿梨的狐族生机,发生了剧烈的冲突!三种力量在她孱弱的灵体内如同脱缰的野马,互相冲撞、撕扯,几乎要将她的灵体彻底撕裂!
这是血脉反噬!而且来得如此凶猛,如此不是时候!
玄凛毫不犹豫,立刻将磅礴而精纯的霜神本源之力渡入霜璃体内,试图强行压制那暴走的寂灭之力,抚平混乱的血脉。同时,他引动九幽冰魄,以其同源的气息,尝试引导那丝寂灭之力归于平静。
然而,霜璃的灵体太过脆弱,根本无法承受如此强大的外力介入和内部冲突。她的哀鸣声越来越微弱,灵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透明,生命之火摇曳欲熄!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玄凛目光猛地扫过那面古老石碑和旁边的忠魂晶石。一个念头如同电光石火般划过脑海!
他无法同时平衡三种力量,但或许可以……借助外力,构建一个暂时的“平衡场”!
他一手持续渡入神力护住霜璃心脉,另一手疾速结印,引动石碑中残存的古老霜神禁制之力,化作一道坚实的冰蓝护罩,护住霜璃的霜神血脉核心。同时,他催动九幽冰魄,释放出精纯的寂灭寒意,形成一个较小的幽蓝光环,笼罩住那暴走的寂灭之力源头,暂时将其“冻结”隔离。
最后,他看向霜璃体内那缕源于阿梨的、代表着生机与温暖的赤红血脉(主要体现在尾巴尖),一咬牙,分出一丝神念,携带着浓烈的、属于他对阿梨的思念与无尽爱意,如同最温柔的抚慰,轻轻包裹住那缕微弱的生机……
奇迹发生了。
那缕源于阿梨的赤红血脉,在感受到玄凛神念中那熟悉而真挚的情感时,仿佛被注入了力量,微弱地跳动了一下,散发出一股柔和的、带着生命暖意的光辉。这股光辉,如同粘合剂,又如同缓冲层,暂时隔开了冰蓝护罩与幽蓝光环之间激烈的冲突地带。
霜璃体内狂暴的力量冲撞,终于缓和了一丝。她不再剧烈颤抖,痛苦的哀鸣也变成了细弱的抽噎,虽然依旧脆弱,但至少那崩溃的趋势被暂时遏制住了。
玄凛丝毫不敢放松,维持着这三种力量的微妙平衡,额角汗水涔涔而下,神力如同开闸洪水般消耗。他知道,这只是权宜之计,必须尽快找到彻底解决霜璃血脉冲突的方法!
而就在他全力救治霜璃,心神俱疲、结界力量也因此波动减弱的这一刻——
“嗡……”
一声极其轻微、却带着冰冷月华气息的震颤,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悄无声息地穿透了外层结界的干扰,触碰到了葬神冰谷最外围的隐匿节点!
瑶光的触角,终究还是循着那一丝几乎不可查的、先前霜璃力量失控时可能泄露的微弱波动,探了过来!
真正的危机,己然降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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