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第一缕阳光透过窗户上那层半透明的薄膜,洒下柔和而温暖的光辉。
屋内,不再是刺骨的寒冷。孩子们睡得小脸红扑扑的,身上盖着顾宸不知从何处变出来的、虽不厚实却极为绵软的棉被。这是他们自离开京城以来,睡得最香甜的一觉。
林清言醒来时,还有些恍惚。她看着身边熟睡的孩儿,感受着身下平整结实的床板,耳边没有了呼啸的寒风,一时间竟分不清这是现实还是梦境。首到厨房传来了二嫂苏眉劈柴的清脆声响和三嫂云舒淘米的哗哗水声,她才真切地意识到,这一切都是真的。
她们的家,真的在一夜之间,从地狱变成了人间。
用过一顿简单的白米粥配咸菜的早饭后,一家人的精神面貌焕然一新。吃饱穿暖,有了安身之所,那份深入骨髓的绝望感正在悄然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对未来的、小心翼翼的期盼。
“三弟,我们今天要做些什么?”苏眉性子最急,也最是闲不住。她看着这焕然一新的家,浑身充满了干劲。
顾宸放下碗筷,目光扫过众人。他知道,安稳的生活只是暂时的假象,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开始。
“有三件事,迫在眉睫。”他的声音沉稳,让所有人都安静下来,认真倾听,“第一,是柴火。天气越来越冷,我们必须储备足够的燃料过冬。第二,是衣物。我们身上的衣服都太单薄了,必须尽快做出厚实的棉衣。第三,是食物的来源。坐吃山空,总有吃完的一天。”
他每说一件,三位嫂嫂的脸色便凝重一分。这些都是最现实,也最致命的问题。
“我今天打算去附近的山上看看,能不能找到柴源。”顾宸接着说道,“至于衣物,我那‘营造器物’中,还存放着一些祖上留下的棉花和布料,以及一套小巧的纺车织机。可能需要几位嫂嫂辛苦一些,为我们和孩子们赶制冬衣。”
听到有棉花和布料,云舒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她本就精通女红,这正是她能为这个家出力的地方。
林清言则更为关心顾宸的安危:“三弟,你一个人去山上,会不会太危险?燕州之地,多有猛兽毒虫,而且……”她没有说出口的是,这里不仅有野兽,更有比野兽还凶恶的人。
“无妨。”顾宸的笑容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我自有分寸。你们在家中,锁好院门,照顾好孩子,等我回来便可。”
就在他们商议之时,院门外突然传来了一阵粗暴的擂门声。
“咚!咚!咚!”
那声音又急又响,完全不似寻常访客。
苏眉的脸色瞬间一沉,抄起门边的一根木棍,厉声道:“难道是昨天那伙人又回来了?”
顾宸示意她稍安勿躁,他站起身,走到门边,沉声问道:“外面是哪位?”
门外传来一个公事公办、略带几分傲慢的声音:“镇戍所的,新来的流人顾家,开门!登记造册!”
镇戍所。是管理这片流放地的官方机构。
林清言和云舒的脸色顿时变得有些苍白。她们最担心的,就是与官府打交道。在她们心中,官府就意味着无尽的盘剥和欺压。
顾宸的眼神却依旧平静。他知道,这一关迟早要过。他回头对嫂嫂们递去一个安心的眼神,然后缓缓拉开了门栓。
门外站着两个身穿皂衣的衙役,为首的是一个三角眼、留着山羊胡的中年男人,神情倨傲,正不耐烦地用刀鞘敲打着手心。他身后跟着一个年轻些的,贼眉鼠眼地西处打量。
“磨磨蹭蹭的,做什么呢?”山羊胡衙役一见门开,便毫不客气地训斥道,同时抬脚就要往里闯。
然而,他的脚刚踏进门槛,整个人就愣住了。
他预想中家徒西壁、凄惨狼狈的景象完全没有出现。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干净得有些过分的院子,地面平整,角落里连根杂草都看不到。正房和厢房修葺得整整齐齐,窗明几净,看上去比他自己的家还要体面。
这……这还是那座废弃了十几年的凶宅吗?
山羊胡衙役脸上的傲慢凝固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深深的惊疑。他叫张力,在这片管着几十户流人,迎来送往,见过太多家破人亡的惨状。他还从未见过哪个刚被流放来的犯官家属,能把日子过成这副模样。
“你就是顾宸?”张力眯起三角眼,重新审视着眼前这个年轻人。
顾宸身着一身洗得发白的儒衫,身形清瘦,面容俊朗,气质从容不迫。他微微拱手,不卑不亢地说道:“在下顾宸,见过二位官爷。不知官爷前来,有何公干?”
他的态度客气,却不谄媚,那份骨子里透出的书卷气和镇定,让张力心中愈发觉得古怪。
“例行公事,登记人丁,宣告流放条例。”张力一边说着,一边迈步走进院子,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周围的一切。
他看到了从屋里探出头来的林清言等人,虽然衣着朴素,但神色安定,毫无寻常流人的惶恐与麻木。他又看到了角落里那袋还没来得及收起的白米,米粒,绝非此地出产的糙米。
疑点太多了。
张力的目光最终落在了顾宸身上,语气变得有些玩味:“听说,你们昨天才到。王豹那伙人,没来找你们‘问安’吗?”
这话是赤裸裸的试探。王豹那伙人是什么德性,他一清二楚。他们就是镇戍所豢养的恶犬,专门用来敲打新来的“肥羊”。
顾宸神色不变,淡淡地说道:“是有几个地痞上门滋扰,被我打发了。”
“打发了?”张力嗤笑一声,“说得轻巧。王豹那身板,可不是你这小秀才能碰的。莫不是……你们交了孝敬钱,破财免灾了?”
他身后的年轻衙役也跟着嘿嘿笑了起来,眼神中满是鄙夷。
顾宸摇了摇头,平静地陈述事实:“不曾给钱。只是同他们讲了讲道理,他们便走了。”
“讲道理?”张力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笑声干涩而刺耳,“在这燕州,拳头才是道理!你这书生,莫不是把脑子读傻了?”
顾宸没有与他争辩,只是微微一笑,伸出右手,对着院中的那套石桌轻轻一拂。
只听“咔”的一声轻响,那看似普通的石桌桌面,竟被他轻描淡写地拂下了一个角。石屑纷飞,断口平滑如镜。
院子里的笑声戛然而止。
张力和那个年轻衙役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他们死死地盯着那个被拍下来的石角,又看了看顾宸那只白皙修长的手,脸上写满了骇然。
那石桌是院子原本就有的,坚硬无比。别说用手,就是用锤子砸,也得费一番大力气。而眼前这个文弱书生,就这么云淡风轻地一拂……
这哪里是手,这分明是一柄铁锤!
张力额头上渗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他终于明白,王豹那伙人不是被“讲道理”劝走的,而是被打走的,而且是被打怕了!
眼前这个看似无害的书生,是个深藏不露的硬茬子。
院内的气氛瞬间变得微妙起来。
张力的态度立刻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变。他脸上的傲慢和轻视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僵硬的、讨好的笑容。
“咳咳……原来顾秀才还是位高人,失敬,失敬。”他干笑着拱了拱手,“这……这流放条例嘛,其实也简单。就是不得擅自离开划定区域,每月初一到镇戍所点卯报道。其他的,都好说,都好
说。”
顾宸收回手,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他微笑着从袖中取出一个小小的布包,不着痕迹地塞到了张力的手中。
“初来乍到,以后还需官爷多多照拂。这点心意,不成敬意,二位官爷拿去喝杯茶。”
张力下意识地捏了捏,入手沉甸甸的,是碎银子,分量还不轻。他脸上的笑容顿时真诚了许多。
有实力,还懂规矩。这样的人,绝对不能得罪,只能结交。
“顾秀才太客气了,以后有什么事,尽管来镇戍所找我老张。”张力将银子揣进怀里,态度热情得判若两人。他又简单交代了几句,便带着那个还在发愣的年轻衙役,客客气气地告辞了。
看着两人几乎是落荒而逃的背影,苏眉这才长出了一口气。她走到顾宸身边,看着那张缺了角的石桌,眼中异彩连连。
“三弟,你这一手可真厉害!看那家伙吓得,跟见了鬼似的!”她兴奋地说道,随即又有些不解,“不过,你为何还要给他银子?我们又不怕他。”
顾宸看着远去的背影,眼神深邃。
“二嫂,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我们初来乍到,根基未稳,没必要与地头蛇彻底撕破脸。用一点小钱,换来暂时的安宁,让他们不敢轻易来找麻烦,这笔买卖是划算的。”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而且,我需要他们帮我传出一个信息。”
“什么信息?”林清言走上前来,轻声问道。
顾宸微微一笑,笑容中带着一丝高深莫测。
“一个信息就够了:顾家不好惹,但懂规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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