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裹挟着水道的腥臭与秋夜的寒气,吹得沈沁单薄的衣衫紧紧贴在身上。她看着胡同口那个含笑而立的身影,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像是被冻住了。
吏部尚书王柬之,朝中有名的“笑面虎”,三皇子一派的核心干将。他出现在这里,绝不可能是巧合。
“傅指挥使,沈小姐,别来无恙啊。”王柬之摇着折扇,缓步走来,他每走一步,身后便从阴影里多走出两名手持朴刀的护卫。他的笑容温和,眼神却像淬了毒的匕首,锐利而冰冷,“国公爷府上的夜景,可还看得入眼?”
傅九玄将沈沁护在身后,面沉如水,手,己经按在了腰间的刀柄上。“王尚书的消息,倒是灵通。”
“不敢当。”王柬之在离他们三步远处停下,目光在两人狼狈的模样上扫过,嘴角的笑意更深了,“只是凑巧,今夜犬子身体不适,本官请了太医过府,回来的路上,恰好看到这边火光冲天,过来瞧瞧热闹罢了。”
这话说得滴水不漏,却字字都透着威胁。
就在这剑拔弩张,一触即发的时刻,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数十名身着飞鱼服的锦衣卫校尉,手持火把,如同一股黑色的洪流,瞬间冲进了这条狭窄的胡同,将王柬之和他的人反包围了起来。
为首的,正是傅九玄的心腹,指挥佥事赵楷。
“大人!”赵楷翻身下马,单膝跪地,“属下来迟,请大人恕罪!”
王柬之的脸色,终于变了。他没想到傅九玄的反应会如此之快。他看了一眼周围那些眼神如狼似虎的锦衣卫,又看了看面无表情的傅九玄,最终,还是选择了退让。
“看来,是本官搅了傅指挥使的雅兴了。”他哈哈一笑,仿佛刚才的对峙从未发生过,“既然如此,本官便不打扰了。告辞。”
说完,他带着人,从容地转身离去。
看着他消失的背影,沈沁的心,却没有丝毫放松。她知道,今夜,只是一个开始。
次日,金銮殿。
天还未亮,文武百官便己齐聚。安国公一身朝服,面色铁青地站在百官之首,第一个出列,声泪俱下地向皇帝哭诉昨夜之事。
他将傅九玄和沈沁夜探国公府的行为,描绘成了一场意图颠覆朝纲的惊天阴谋,称他们“滥用职权,目无王法,夜闯功臣府邸,形同谋逆”,请求皇帝立刻将二人下狱,明正典刑。
一时间,朝堂之上,附议之声西起。御史台的言官们,更是如同闻到了血腥味的鲨鱼,一个个义愤填膺,口诛笔伐,恨不得立刻将傅九玄生吞活剥。
傅九玄一身玄色飞鱼服,静静地站在殿中,对所有的指控,不发一言,神情冷漠得像一尊雕像。
龙椅之上,皇帝的面容笼罩在冕旒之后,看不清喜怒。
就在安国公一派以为胜券在握之时,吏部尚书王柬之,却忽然出列了。
所有人都以为他要落井下石,却没想到,他躬身一礼,不紧不慢地说道:“启禀陛下,关于昨夜之事,臣,有本要奏。”
他从袖中取出一份卷宗,高高举过头顶:“幽灵马车案,臣的小儿子,亦是受害者之一。臣连日追查,于昨日,终于寻得一丝线索。有目击者称,在小儿失踪当晚,曾看到一辆悬挂着安国公府徽记的马车,在案发地附近出现过。”
此言一出,满朝哗然!
安国公更是如遭雷击,猛地回头,不可置信地看着王柬之。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个平日里与自己井水不犯河水,甚至隐隐有合作之意的“盟友”,竟会在背后,捅自己一刀!
“你……你血口喷人!”安国公气得浑身发抖。
王柬之却连看都未看他一眼,只是对着龙椅,沉声道:“傅指挥使虽行事鲁莽,但其忠心为国,彻查奇案之心,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大理寺闻香探案录 日月可鉴。臣以为,此事必有蹊?。恳请陛下,下令三司会审,将此案,一查到底!还天下一个公道,还受害者一个清白!”
他这番话说得大义凛然,瞬间扭转了整个朝堂的风向。
皇帝沉默了许久,最终,缓缓开口,声音威严,不容置疑。
“准奏。此案,交由大理寺主审,刑部、都察院协理。即日起,傅九玄暂交指挥使印,于府中禁足思过,待案情查明,再做定夺。”
这道圣旨,看似各打五十大板,实则,却是对傅九玄的一种变相保护。将他从风口浪尖上暂时摘了出去。
退朝后,沈沁在“不闻居”里,听说了朝堂上发生的一切,心中,却是疑云更重。
王柬之,为何要帮他们?
就在她百思不得其解之时,杏儿,却上演了一场惊心动魄的“越狱”大戏。
昨夜的大火,虽然很快被扑灭,但老侯爷还是被气得不轻。他下令,将杏儿这个“罪魁祸首”,关进柴房,禁足三日,不给饭吃。
杏儿哪里受过这种委屈。她听闻傅指挥使也被“关禁闭”了,更是心急如焚。她觉得,这一定是安国公府的妖邪在作祟。
于是,她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她要去找城西最有名的“王神婆”,求一道“百解消灾符”,送给傅指挥使,为他驱邪避凶!
她趁着守卫换班的空隙,从柴房的一个狗洞里,艰难地爬了出来。然后,一路躲躲藏藏,像个做贼的小老鼠,终于溜出了侯府。
她首奔城西,找到了那个神神叨叨的“王神婆”。神婆听了她的来意,掐指一算,随即,从怀里掏出一张黄色的符纸,用朱砂笔,在上面画了一些鬼画符,口中念念有词。
“此乃我耗费了十年功力,才炼制成功的‘天地无极乾坤借法百解消灾符’!遇水不化,遇火不焚!只要将它贴身佩戴,保管他妖魔鬼怪,不敢近身!”
杏儿信以为真,花光了自己身上所有的碎银子,将那道“宝符”,郑重地请了回来。
她不敢亲自去北镇抚司,怕被抓。于是,她想了个办法,将符纸叠好,塞进一个肉包子里,然后,托一个相熟的、给锦衣卫送菜的菜贩子,偷偷带了进去。
那菜贩子也是个实诚人,一路将包子护在怀里,生怕凉了。到了北镇抚司,他正好遇到指挥佥事赵楷。
“赵大人,这是……一位姑娘,托我给傅大人送的,说是……能驱邪。”菜贩子挠着头,憨厚地说道。
赵楷接过那还冒着热气的包子,心中一阵感动。他想,这一定是沈大小姐,担心指挥使的安危,特意送来的爱心早餐。
他不敢怠慢,立刻将包子,送到了正在书房中处理公务的傅九玄面前。
傅九玄看着眼前这个热气腾腾的肉包子,那张万年冰封的脸上,也难得地,出现了一丝柔和。
他掰开包子,正准备吃。
然后,他就看到了,包子馅里,那张被肉油浸得半透明的、黄色的、画着鬼画符的……“厕纸”。
更要命的是,那神婆吹嘘的“遇水不化”,显然是假的。那符纸,被包子里的热气一熏,上面的朱砂墨,迅速化开,将整个肉馅,都染成了一片模糊的、诡异的、看起来像极了某种不明排泄物的……红色。
傅九玄:“……”
赵楷:“……”
与此同时,沈沁失去了傅九玄这个最大的庇护。
安国公的报复,如期而至。
上京城所有与“沈记香铺”有过来往的香料供应商,在一夜之间,集体上门,以各种理由,撕毁了合约,断绝了一切来往。
一场无声的、却足以致命的商业绞杀战,正式打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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