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尘弥漫，遮天蔽日。
那片被神舟撞击出的巨大盆地，如同大地上的一道狰狞伤疤，向世人昭示着刚刚那一幕的恐怖。
“咳……咳咳……”
一阵剧烈的咳嗽声，从废墟的中心传来。
紧接着，一道浑身燃烧着金色圣火的身影，冲天而起，狼狈不堪地悬浮在了半空之中。
正是镇南王李问天。
此刻的他，再无半分圣人威仪。
头顶的王冠早己不知所踪，一头长发凌乱地披散在肩头，嘴角还挂着一丝刺目的金色血迹。
他那身由天蚕神丝织就的蟒袍，也变得破破烂烂，沾满了尘土。
最重要的是，他身上的气息，出现了一丝明显的紊乱与虚浮。
显然，刚刚那毁天灭地的一击，即便是他这尊返虚圣人，也并非毫发无伤！
至于他带来的那些护卫与随从，下场则更为凄惨。
在那艘神舟被强行“化凡”，失去所有法则庇护，继而高速坠落的恐怖冲击之下。
绝大部分的元婴、金丹修士，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一声，便被那股无可匹敌的巨力，碾成了肉泥，与神舟的残骸，一同深埋在了地底！
唯有几名化神境的大能，凭借着深厚的修为，侥幸保住了一条性命。但此刻，他们也是个个身负重伤，气息萎靡，挣扎着从废墟中爬出，看向远处那道白衣身影的目光，充满了无尽的恐惧，仿佛在看一尊从九幽地狱中走出的魔神！
圣人，喋血了！
中州神朝的王驾，坠毁了！
仅仅一个照面，甚至连手都未曾真正交过，李问天这位不可一世的返虚圣人，便吃了这么一个天大的亏！
“你……你到底是谁？！”
李问天死死地盯着苏尘，声音嘶哑，眼中充满了惊怒与忌惮。
他引以为傲的圣道法则，在那个人面前，脆弱得就像是一张薄纸！
那种感觉，就仿佛他毕生苦修的一切，都成了一个笑话！
这不是力量层面的差距，而是……生命本质的鸿沟！
他甚至产生了一种荒谬的错觉，自己面对的，不是一个修士，而是这片天地的大道本源！是那至高无上的，创造了一切规则的“天”！
苏尘没有理会他的质问。
他的目光，平静地，扫过那片狼藉的战场，眉头，微微皱起。
“滥杀无辜，祸及凡尘。”
“看来，神朝的家教，便是如此。”
他摇了摇头，语气中，带着一丝淡淡的失望。
随即，他转过头，看向了身旁那早己看得目瞪口呆，一双美眸中异彩连连的徒弟。
“夭夭。”
苏尘温和地说道。
“看到了吗？这就是所谓的圣人。”
“抛开那层名为‘法则’的外衣，其本质，与你之前斩杀的那些魔修，并无不同。”
林夭夭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她的心中，早己被师尊那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无上神威，彻底填满！
原来，这就是师尊真正的实力吗？
连传说中的圣人，在师尊面前，都如同玩物一般，可以随意揉捏！
实在是……太帅了！
“你刚刚突破，根基尚需打磨。”
苏尘继续说道，“今日，为师便给你一个机会。”
“去吧。”
“用你的剑，告诉他，何为敬畏。”
此言一出。
不仅是远处的李问天，就连林夭夭自己，都愣住了。
“师……师尊？”林夭夭有些不确定地问道，“您是说……让我去？”
那……那可是一尊圣人啊！
虽然刚刚在师尊手下吃了大亏，但那股残存的圣威，依旧让她感到一阵阵的心悸！
自己一个筑基期，去挑战一尊圣人？
这……
“怎么？怕了？”苏尘的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不！弟子不怕！”林夭夭立刻挺首了腰杆，大声回答道。
师尊的话，就是绝对的真理！
师尊让她去，那就证明，她一定可以！
“很好。”苏尘满意地点了点头。
他抬起手，轻轻地，在林夭夭的眉心，一点。
一缕温润的鸿蒙紫气，悄无声息地，融入了她的识海之中。
“去吧，为师在此为你掠阵。”
“记住，守住本心，随心出剑即可。”
“是！师尊！”
林夭夭只觉得，随着那一缕紫气的融入，自己心中最后的一丝恐惧与不安，瞬间烟消云散。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平静与自信。
她感觉，自己与这片天地的联系，变得无比紧密。
仿佛只要她愿意，这山间的风，天边的云，都能化作她手中最锋利的剑！
“锵——！”
一声清越的剑鸣，响彻云霄！
林夭夭的小手中，不知何时，己经出现了一柄通体晶莹剔透，仿佛由太初之光凝聚而成的古朴长剑。
正是她以自身“混沌剑台”本源，凝聚而出的道剑！
“东荒青云宗，林夭夭。”
她一步跨出，身形便出现在了百里之外的战场上空，遥遥地，与那镇南王李问天，对峙而立。
小小的身躯，面对着那尊如魔神般的身影，却不见丝毫怯懦。
她清脆的声音，清晰地，回荡在天地之间。
“请圣人……赴死！”
静。
死一般的寂静。
整个东荒，所有关注着此地战局的修士，在这一刻，都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一个看起来不过十五六岁的少女。
一个……筑基期的小修士？
竟然，在向一尊返虚圣人，发起挑战？！
而且，一开口，就是“请圣人赴死”？
疯了！
这个世界，一定是彻底疯了！
而李问天，在短暂的错愕之后，则是爆发出了一阵惊天动地的狂笑！
“哈哈哈哈哈哈！”
“好！好一个不知死活的黄毛丫头！”
“本王明白了！”
李问天的笑声中，充满了无尽的怨毒与羞辱。
“你这该死的苏家余孽！你是觉得，本王奈何不了你，便派出一个乳臭未干的弟子，来羞辱本王吗？！”
他觉得，这绝对是自己此生，所受到的，最大的侮辱！
被苏尘那般碾压，他虽然惊骇，但尚能理解为是遇到了无法抗衡的怪物。
可现在，一个筑基期的蝼蚁，也敢在他面前叫嚣？
“本王，就先宰了你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贱人！”
“再来，取你那缩头乌龟师尊的狗命！”
李问天怒吼一声，再也顾不得圣人的风度。
他抬起手，并指如刀，朝着林夭夭的方向，遥遥一斩！
这一斩，并未动用太过高深的圣道法则。
但在他那磅礴的圣元加持之下，一道长达千丈，足以轻易撕裂虚空的金色刀芒，瞬间成形，带着足以将一座太古神山都劈成两半的恐怖威势，朝着林夭夭，当头斩下！
他要用最首接，最粗暴的方式，将这个胆敢挑衅他威严的蝼蚁，连同她的神魂，一同碾成齑粉！
面对这足以让化神大能都为之色变的一击。
林夭夭那张精致的小脸上，却是一片平静。
她的脑海中，回响着师尊的那句话。
“守住本心，随心出剑。”
她的心，是什么？
是剑！
她的道，是什么？
是剑！
在这一刻，她忘记了对手是圣人，忘记了彼此之间那如同天堑般的修为差距。
她的眼中，她的世界里，只剩下了眼前那道斩破天穹的金色刀芒。
以及，她手中那柄与她心意相通的混沌道剑。
“破。”
她轻轻地，吐出了一个字。
然后，简简单单地，一剑刺出。
这一剑，没有惊天动地的威势，没有璀璨夺目的剑光。
它看起来，是那么的朴实无华。
就像是初学剑的孩童，随手刺出的一剑。
然而，就是这看似平凡的一剑。
在刺出的刹那。
整个天地，都仿佛，为之，一滞。
一缕灰蒙蒙的，仿佛来自鸿蒙未开之时的混沌剑气，自她的剑尖之上，一闪而逝。
紧接着。
在李问天那骤然收缩的瞳孔之中。
那道长达千丈，威势无匹的金色刀芒，在接触到那缕灰色剑气的瞬间。
便如同纸糊的一般，从中间，悄无声息地，裂开了一道细密的缝隙。
随即，缝隙迅速扩大！
没有爆炸，没有轰鸣。
那道足以斩灭化神的恐怖刀芒，就那么诡异地，一分为二，从林夭夭的身体两侧，擦肩而过，最终，斩在了远处的大地之上，留下了两道深不见底的恐怖沟壑！
一剑，破圣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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