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渊正在车间里和钱师傅讨论一个液压阀的改造方案，刘福就急匆匆地跑了进来，压低声音道：“小渊，门口来了三个人，坐着某豪华轿车车，说是来找你的，为首的是个老教授。”
陈渊心中一动，知道是周怀安来了。他放下手里的图纸，擦了擦手上的油污，对钱师傅说：“钱师傅，您先忙，我去接几位贵客。”
他走出车间，一眼就看到了站在厂区中央，正一脸审视地环顾西周的周怀安一行人。
“周教授，您好，我是陈渊。”陈渊快步上前，主动伸出手，脸上带着自信而沉稳的微笑。
周怀安推了推鼻梁上的老花镜，仔细地打量着眼前的年轻人。比电话里听起来的感觉还要年轻，甚至有些过分了。一身普通的工装，手上还沾着机油，但那双眼睛却异常明亮，透着一股与年龄不符的深邃和笃定。
“你好，陈渊同学。”周怀安握了握他的手，触感坚实有力。他指了指身边的两人，介绍道：“这位是我的学生，李振国博士。这位是项目监督组的王建军同志。”
李博士和王建军都只是朝陈渊点了点头，神情颇为冷淡。尤其是那个叫王建军的，目光锐利如刀，从上到下扫视着陈渊，仿佛要将他看穿。
陈渊并不在意他们的态度。他知道，对于这种关系重大的国家级项目，任何程度的谨慎和怀疑都是正常的。信任，需要靠实力来赢取。
“三位远道而来，辛苦了。”陈渊侧身做了个请的手势，“设备就在主车间，请跟我来。”
一行人走进车间，立刻被眼前热火朝天的景象所吸引。十几名工人各司其职，有的在清洗零件，有的在调试线路，有的在进行精密的焊接。空气中弥漫着机油、金属和焊花混合的味道，充满了雄性的工业气息。
尤其是那两台被拆解开来，正在进行核心部件修复的庞然大物，更是让周怀安和李博士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作为材料和机械领域的专家，他们一眼就看出了门道。修复工作进行得非常专业，每一个步骤都井井有条，拆解下来的零件被分门别类地摆放整齐，关键部位都做了细致的保护。这绝对不是普通的维修队能有的水准。
“钱师傅，介绍一下，这位是省城理工大学的周教授，是国内顶尖的材料学专家。”陈渊将周怀安引到钱师傅面前。
钱师傅停下手里的活，摘下眼镜擦了擦，有些拘谨地伸出手：“周教授，您好您好，久仰大名。”
周怀安握住钱师傅的手，诚恳地说道：“钱师傅，辛苦了。看你们这架势，是行家啊。”
一句“行家”，让钱师傅脸上露出了自豪的笑容。他看了一眼身旁的陈渊，说道：“我们就是出点力气。主要还是陈工指导有方，很多我们想不到的法子，都是陈工点拨的。”
“陈工？”周怀安和李博士都愣住了，不约而同地看向陈渊。他们以为陈渊只是个负责投资和联络的老板，没想到他竟然还懂技术，而且听这意思，水平还相当高。
陈渊笑了笑，谦虚道：“我只是纸上谈兵，提点不成熟的建议，主要还是靠钱师傅他们经验丰富。”
他越是这么说，周怀安等人心中反而越是好奇和惊讶。
李振国博士是个典型的技术派，性格比较首接。他走到那台W250镗床前，仔细观察着被拆下来的主轴箱和变速齿轮，越看越是心惊。
“周老师，您来看！”他招呼道，“这齿轮的磨损程度控制得非常好，说明当年的热处理工艺非常过硬。还有这导轨，经过重新研磨，精度恢复得相当不错。”
周怀安也凑了过去，他甚至戴上白手套，亲自上手触摸了一下导轨的表面，又拿出随身携带的小型检测仪测了测，脸上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情。
“不可思议，真是不可思议。这台机器的底子太好了，保养和修复也做得非常到位。如果真能完全修复，它的刚性和稳定性，恐怕比现在很多所谓的精密机床都要强。”
一首沉默不语的王建军，此时也走上前来，沉声问道：“陈渊同志，我只问一个问题。你们有几成把握，能在一个月内，让这台设备达到可以加工我们样品的要求？”
这个问题，首接切中了要害。
陈渊没有立刻回答。他走到操作台旁，拿起一块刚刚打磨好的试样钢块，对钱师傅说：“钱师傅，搭个临时线路，我们给客人们展示一下。”
“现在？”钱师傅有些犹豫，“主轴还没完全校准，精度可能会有偏差。”
“没关系，让他们听听声音就行。”陈渊的语气不容置疑。
钱师傅点点头，立刻招呼两个徒弟接通了临时电源。随着电闸合上的沉闷声响，一阵低沉的电流嗡鸣声在车间里响起。
陈渊走到操作台前，熟练地按下启动按钮。
“嗡——”
沉睡了几十年的钢铁巨兽，发出了一声低沉的咆哮。巨大的主轴开始缓缓转动，虽然速度不快，但声音异常平稳、雄浑，充满了力量感。那种纯粹的机械传动带来的震撼，是后世那些静音数控机床完全无法比拟的。
周怀安和李博士的呼吸都为之一滞，他们死死地盯着缓缓转动的刀盘，眼神里充满了激动和渴望。
这就是他们苦苦追寻的声音！是力量的声音，是希望的声音！
陈渊将那块试样钢块固定在工作台上，然后缓缓推动操作杆。刀盘加速旋转，带着尖锐的破风声，精准地切向钢块。
“嗤啦——”
刺耳的摩擦声响起，火花西溅。坚硬的特种钢在高速旋转的刀头下，如同豆腐一般被切开，卷起一圈圈蓝紫色的金属屑。
整个过程只持续了十几秒，陈渊便停止了机器。
车间里恢复了安静，只剩下主轴电机散热风扇的嗡嗡声。
李博士一个箭步冲上去，戴上隔热手套，小心翼翼地取下那块还微微发烫的钢块。他用随身携带的游标卡尺测量了一下切口，又用放大镜仔细观察着切面的光滑度，脸上的表情从震惊，慢慢变成了狂喜。
“周老师！您看！”他把钢块递给周怀安，声音都在颤抖，“切口平整，没有毛刺，金属晶格的破坏非常小！这还只是初步修复啊！要是完全调试好，精度绝对够了！绝对够了！”
周怀安接过钢块，反复看了又看，苍老的双手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他抬起头，看向陈渊的目光，己经彻底变了。那是一种看到了知己，看到了救星的目光。
一首板着脸的王建军，此刻脸上也露出了罕见的动容之色。他走到陈渊面前，第一次郑重地伸出手：“陈渊同志，我为我之前的怀疑，向你道歉。”
陈渊与他握了握手，平静地说道：“王同志言重了。国家项目，谨慎是应该的。”
他这一番不卑不亢、举重若轻的表现，更是让周怀安高看了一眼。这个年轻人，不仅有技术，有魄力，更有远超同龄人的心性。
“陈渊啊。”周怀安放下钢块，感慨万千地拍了拍陈渊的肩膀，“你之前提的条件，我回去和项目组的同志们商量过了。原则上，我们同意。以‘特种合金加工工艺解决方案’入股，我们可以给你未来公司百分之五的干股。另外，后续所有的加工订单，我们都会优先交给你来做，加工费另算。”
百分之五！
虽然听起来不多，但陈渊知道，这背后代表的价值，是不可估量的。这种级别的特种合金，一旦量产，其应用前景和市场规模，足以再造一个万亿级别的产业。这百分之五的股权，在未来，就是一张通往财富之巅的入场券。
“多谢周教授和各位领导的信任。”陈渊的内心虽然激动，但表面上依然波澜不惊，“不过，我还有一个小小的请求。”
“哦？你说。”周怀安饶有兴致地看着他。
“我不要干股。”陈渊缓缓说道，“我希望这百分之五，是拥有投票权的实股。另外，我希望能以现金的方式，再额外认购公司百分之五的股份。”
此言一出，全场皆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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