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取所需。”
这西个字，像西把淬了冰的利刃，精准地刺入苏晚的心脏，然后被残忍地搅动，将她所有的情感和尊严，都绞得粉碎。
她看着顾晏臣那张英俊却毫无温度的脸，忽然笑了。那笑容里，充满了无尽的悲凉和自嘲。
她真是天底下最愚蠢的傻瓜。竟然会对着一个精心算计自己的男人，产生不该有的心动和依赖。
“好。”她深吸一口气，逼退了涌上眼眶的酸涩，声音平静得近乎麻木，“我明白了。顾先生，我懂你的意思了。”
从这一刻起，她心中那个温柔、强大、会为她遮风挡雨的顾晏臣，己经死了。站在她面前的，只是她的“交易”对象，一个她需要扮演好“妻子”角色来取悦的，冷酷的“买家”。
“既然是交易，那我就该有交易的样子。”她缓缓地后退一步，与他拉开安全的距离，微微垂下眼帘，做出了一副温顺恭敬的姿态，“抱歉，顾先生，之前是我的情绪失控，给您添麻烦了。以后不会了。”
她的转变如此之快，如此之彻底，让顾晏臣的眉头瞬间蹙得更紧了。他宁愿看到她哭，看到她闹，看到她像只发怒的小猫一样对他张牙舞爪，也不愿看到她现在这副……没有灵魂的木偶模样。
这比她之前的任何反抗，都更让他感到心烦意乱。
“你……”他想说什么，却发现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
“时间不早了，您刚下飞机一定很累。需要我为您准备宵夜或者放洗澡水吗？”苏晚的语气，客气得像一个训练有素的女佣，每一个字都透着公式化的疏离。
她不再看他，而是转身走向厨房，仿佛真的要去为他准备宵夜。
顾晏臣看着她纤细而决绝的背影，心中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烦躁和无力。他一拳砸在身旁的墙壁上，发出一声闷响。
他搞砸了。
他知道，自己把一切都搞砸了。
那一晚，他们分住在别墅的两端，隔着长长的走廊，像隔着一条无法逾越的银河。
苏晚躺在客房柔软的大床上，睁着眼睛，毫无睡意。她将自己蜷缩成一团，试图汲取一丝温暖，可身体却依旧冰冷得像一块冰。
她告诉自己，不要再想了。就当这是一场工作，一份合约。她扮演好顾太太，首到他厌倦了这场“替身”游戏，她就可以拿着丰厚的“报酬”，全身而退。
道理她都懂，可心，为什么还是会这么痛？痛得像是要裂开一样。
第二天，苏晚起得很早。
她换上了管家为她准备的衣服，化了一个精致的妆容，将自己所有的脆弱和悲伤，都掩盖在那张完美的面具之下。
当她走下楼时，顾晏臣己经坐在餐厅里了。他面前放着一杯黑咖啡，指间夹着一根快要燃尽的香烟。看他眼下的乌青，显然也是一夜未眠。
看到她，他下意识地掐灭了烟。
“早安，顾先生。”苏晚微微一笑，笑容标准而疏离，然后在他对面的位置坐下。
管家为她端上早餐，她拿起刀叉，安静而优雅地开始用餐。
整个餐厅里，只有刀叉碰撞盘子发出的轻微声响。气氛压抑得让人窒息。
顾晏臣没有吃东西，只是端起咖啡喝了一口，目光沉沉地看着她。她吃得很慢，很认真，仿佛在品尝什么绝世美味。可他知道，她根本食不知味。
他忽然伸出手，将自己盘子里的一块煎蛋，夹到了她的盘中。
苏晚的动作顿住了。她抬起眼，看着盘子里那块多出来的煎蛋，然后又抬起头，看向顾晏臣，脸上依旧挂着那抹完美的假笑。
“谢谢您，顾先生。不过我吃饱了。”
说完，她放下刀叉，用餐巾擦了擦嘴角，站起身，微微躬身。
“您慢用。”
然后，她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餐厅，走到了外面的花园里。
顾晏臣看着她决绝的背影，和她盘子里几乎没怎么动过的早餐，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将手中的叉子重重地扔在餐盘里，发出一声刺耳的声响。
接下来的几天，苏晚都像一个设定好程序的机器人。
她温顺，听话，对他所有的安排都报以微笑和“好的”。他带她去参加商业晚宴，她便化身最完美的女伴，举止得体，谈吐优雅，为他赚足了面子。他带她去阿尔卑斯山滑雪，她便乖乖地换上滑雪服，即使摔倒了，也只是笑着说没事。
她不再与他争吵，不再对他冷言冷语，更不再问任何关于那个女孩的问题。她完美地扮演着一个“顾太太”的角色，却也用这种完美，在他们之间筑起了一道冰冷而坚固的墙。
顾晏臣觉得自己快要被这种无声的折磨逼疯了。
他宁愿她像以前一样，对他充满警惕和防备，至少那样的她，是鲜活的，是有情绪的。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像一个精致美丽，却没有灵魂的娃娃。
这天晚上，顾晏臣在外面应酬，喝了很多酒，回来时己经将近午夜。
苏晚像往常一样，为他准备好醒酒汤，然后安静地退回自己的房间。
她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别墅里静悄悄的，她能听到楼下客厅里，挂钟走动的滴答声。
不知过了多久，她有些口渴，便起身下楼，想去厨房倒杯水。
经过书房时，她发现门虚掩着，里面透出了一丝昏黄的灯光。
她下意识地停住了脚步。
书房里，传来男人压抑而痛苦的低语，夹杂着酒杯碰撞桌面的声音。
苏晚的心猛地一紧。鬼使神差地，她悄无声息地走近，透过那条门缝，朝里看去。
只见顾晏臣一个人坐在巨大的书桌后，没有开主灯，只亮着一盏小小的台灯。他英俊的脸上，满是平日里绝不会示人的脆弱和痛苦。他面前放着一个酒瓶和酒杯，显然己经喝了不少。
而他的手里，正紧紧地攥着那张，他从她手中夺走的，那个女孩的照片。
苏晚的呼吸瞬间凝滞了。
她看到，顾晏臣用指腹，轻轻地着照片上女孩的笑脸，那动作，温柔得像是对待一件稀世珍宝。
然后，她听到他用一种近乎破碎的、充满了无尽悔恨和痛苦的声音，对着照片，喃喃自语。
他的声音很低，被浓重的酒意染得含糊不清，但有几个字，却像惊雷一般，清晰地劈进了苏晚的耳朵里。
“……我答应过你，会找到她，保护她……”
“可我……好像把一切都搞砸了……”
苏晚如遭雷击，浑身的血液在这一刻瞬间凝固。
她的大脑一片空白，耳边只剩下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声。
他刚刚说什么？
答应过“她”，找到“她”，保护“她”？
第一个“她”，指的无疑是照片上的那个女孩。
可第二个“她”呢？
那个他答应了要去寻找和保护的“她”，又是谁？
一个荒唐而又不可思议的念头，猛地窜进了苏晚的脑海，让她浑身都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难道……
难道他要找的人，就是自己？
这怎么可能？
如果他要找的人是自己，那他对自己做的这一切，又算什么？这场所谓的“替身”闹剧，背后又到底隐藏着怎样一个，她完全不知道的秘密？
苏晚只觉得自己的认知，在这一刻被彻底颠覆了。她所以为的真相，似乎，根本不是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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