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靴之下，传来肋骨不堪重负的、令人牙酸的呻吟。
亚瑟感觉自己引以为傲的、流淌着高贵血液的躯体，正在被一股纯粹而野蛮的力量寸寸碾碎。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锥心刺骨的剧痛，仿佛有无数玻璃碎片在搅动他的肺叶。
但比肉体的痛苦更让他难以忍受的，是那种被彻底踩在脚下的，极致的屈辱。
他是谁？
他是亚瑟·冯·奥古斯都！是那个掌控着欧洲金融命脉的古老家族的掌权者，是无数人眼中需要仰望和敬畏的存在。他习惯了俯视众生，习惯了用优雅而残酷的手段，将一切玩弄于股掌之间。
可现在，他却像一条被人踩住脊梁的野狗，卑微地，躺在这冰冷的地板上，仰视着那个，他曾经，根本不放在眼里的男人。
顾晏臣的眼神，没有一丝胜利者的狂热，也没有复仇的。那是一种，比绝对零度还要冰冷的，漠然。仿佛脚下踩着的，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而是一块，碍事的石头。
“谁给你的胆子。”
他终于开口，声音低沉而沙哑，像是两块浮冰在互相摩擦，每一个字，都带着能将人的灵魂冻结的寒气。
“动她。”
简单的两个字，却蕴含着比万吨炸药还要恐怖的，毁灭性的怒火。
亚瑟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他从那双眼睛里，看到了最纯粹的，没有任何掩饰的杀意。那不是威胁，不是恐吓，而是一个，早己宣判的，死亡结果。
“我……我是她的父亲！”在极致的恐惧下，亚瑟用尽全身力气，从喉咙里，挤出了这句，他认为，最有可能，保住自己性命的话。
然而，他得到的，只是顾晏臣嘴角，一抹，极尽嘲讽的，冰冷弧度。
“父亲？”
顾晏臣的脚下，微微发力。
“咔嚓！”
又是一声，清脆的骨裂声。
“啊——！”
亚瑟发出一声，压抑不住的，痛苦嘶吼。他感觉，自己的胸膛，仿佛要被，彻底踩穿了。
“一个，亲手策划雪崩，想要活埋自己女儿的‘父亲’？”顾晏臣缓缓地，俯下身，那张，俊美如神祇，却又，冷酷如恶魔的脸，在亚瑟的瞳孔中，不断放大。
“一个，将自己女儿，当做诱饵和棋子，只为，满足自己那，肮脏扭曲的，变态欲望的‘父亲’？”
“亚瑟·冯·奥古斯都，”顾晏臣的声音，轻得，像地狱的耳语，“你，也配？”
亚瑟彻底失语了。
他眼中的恐惧，己经，被一种，更深的，名为“绝望”的情绪所取代。
他终于明白，眼前的这个男人，根本不在乎，什么罗德，什么基因计划，什么“创世纪的权杖”。
他那滔天的怒火，和毁天灭地的力量，都只源于一个，最简单，也最原始的理由。
有人，伤害了他视若珍宝的女人。
“疯子……你这个疯子……”亚瑟失神地，喃喃自语。
而就在这时，那个，被消防斧，死死地，钉在墙上的，黑袍指挥官，突然，发出了一阵，如同夜枭般，凄厉而绝望的，狂笑。
“哈哈……哈哈哈哈……”
他的一只手，己经彻底废了，鲜血，染红了他身下的地毯。但他，仿佛感觉不到，任何痛苦。他只是，死死地，盯着墙上屏幕里，那个，依旧在，飞速跳动的，血红色倒计时，眼中，充满了，比死亡本身，还要恐怖的，极致恐惧。
00：04：21
00：04：20
……
“没用的……一切，都没用了……”他神经质地，笑着，看向顾晏臣和亚瑟，眼神里，充满了，一种，临死前的，恶毒与怜悯。
“你以为，你杀了他，就能结束这一切吗？不……你错了……我们，所有人，都错了……”
“从我们，踏入这个圈套开始，我们就己经，死了。”
“这不是炸弹！”他对着，一脸茫然的亚瑟，尖叫起来，“你这个，愚蠢的，自大的，蠢货！你到现在，还不明白吗？！这不是炸弹！这是‘净化程序’！是幽灵！是数字世界的，断头台！”
“一旦，倒计时归零。它会像一个，看不见的，超级病毒，瞬间，侵入并格式化，我们部署在这座城市里，所有的，安全系统、通讯网络、数据库……甚至，是我们每个人身上，所有电子设备的，底层数据！”
“我们，会变成，真正的，孤魂野鬼！我们在这里的，所有痕迹，都会被，彻底抹除！组织，甚至，都不会知道，我们，到底是怎么死的！”
他的声音，因为激动和恐惧，变得，尖锐而扭曲。
亚瑟的脸色，瞬间，变得，比死人还要惨白。
他，终于明白了。
他终于明白，苏晚送给他的那段“死亡录像”，不仅仅是，精神上的挑衅。
那是一个，坐标！
是一个，精准的，数字信标！
当他，点开那个视频的瞬间，那个，名为“净化程序”的，网络死神，就己经，顺着数据的洪流，悄无声息地，降临到了，他的身边！
而顾晏臣的出现，也不是为了，单纯的杀戮。
他是，行刑的刽子手。
更是，阻止他们逃离这座，数字断头台的，牢笼看守！
他们，从猎人，变成了猎物。
而那个，他们眼中，最柔弱，最不起眼的，小白鼠，才是那个，手握着屠刀，站在最高处，冷冷地，俯视着他们，所有人的，真正的，猎场之主！
温知夏……
苏晚……
两张，截然不同，却又，在某个瞬间，惊人相似的脸，在亚瑟的脑海中，疯狂地，交叠重合。
一种，迟来了十几年的，深入骨髓的，寒意与悔恨，如同最恶毒的诅咒，瞬间，吞噬了他所有的，理智与骄傲。
他，错了。
他从一开始，就错了。
他不该，去招惹那个，看似温婉如水，实则，智慧近妖的女人。
更不该，去伤害，那个，继承了她所有智慧，甚至，比她，更加冷酷无情的，女儿。
“撤！所有人，物理切断网络！销毁所有设备！从窗户撤离！”
黑袍指挥官，用尽了，最后的力气，发出了，最后的命令。
他那只，完好的左手，猛地，从腰间，抽出了一把，闪烁着，幽蓝电光的，高压电击枪，对准了顾晏臣，便要扣动扳机。
他想，为自己，争取那，哪怕只有一秒钟的，逃生机会。
然而，顾晏臣的动作，比他更快。
只见，顾晏臣那只，踩在亚瑟胸口的脚，猛地，向下一踏！
“噗——”
亚瑟一口鲜血，狂喷而出，整个人，瞬间，昏死了过去。
借着这股，反作用力，顾晏臣的身体，如同离弦之箭般，瞬间，弹射而起。
他那只，被医疗支架，固定着的左臂，以一种，不可思议的角度，狠狠地，向上，一扬！
坚硬的，合金支架，如同一柄，沉重的战锤，带着，撕裂空气的，尖锐风声，后发先至，精准地，砸在了，黑袍指挥官的，下颌骨上。
“咔嚓！”
那是，颈椎，被瞬间折断的声音。
黑袍指挥官的身体，僵在了原地。他脸上的表情，还凝固在，扣动扳机前的，那一瞬间的，狰狞与疯狂。
但他眼中的，所有神采，却如同，被掐灭的烛火一般，迅速地，黯淡了下去。
顾晏臣，缓缓落地。
他甚至，没有再看那个，己经，死得不能再死的，黑袍指挥官一眼。
他走到墙边，面无表情地，将那柄，依旧，死死地，钉在墙上的消防斧，连同那半截断手，一起，拔了出来。
然后，他拖着那柄，不断，滴落着鲜血的战斧，一步一步地，走回到了，己经，昏死过去的，亚瑟身边。
他低下头，看着这个，狼狈不堪的，所谓的“贵族”，那双，深邃的眼眸里，没有任何情绪。
墙上，屏幕里的倒计时，己经，走到了最后。
00：00：03
00：00：02
00：00：01
他缓缓地，抬起头，目光，仿佛穿透了，层层的墙壁与阻隔，望向了，这座城市的，某个方向。
在那里，有他，用生命，去守护的，唯一的光。
他的薄唇，微微开启，用只有，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轻声呢喃。
“游戏，结束了。”
“现在，欢迎来到，她的地狱。”
00：00：00
当倒计时，最终归零的瞬间。
整个总统套房内，所有的屏幕，都在同一时间，瞬间，变成了，一片，代表着，绝对死亡的，纯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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