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胁。最首接、最赤裸也最有效的威胁。
看着屏幕上那一张张熟悉而亲切的面孔，苏晚感觉自己的血液都快要凝固了。
卡西恩用一种她完全无法反抗的方式，向她展示了什么叫做真正的“神”的力量。
那是一种降维打击。
在绝对的信息掌控力面前，他们之前所做的一切布置、反击、胜利，都显得像一个幼稚的笑话。
她可以拿自己的命去赌、去博弈。但她绝不能拿顾家上上下下几十口人的性命去做赌注。
那些都是顾晏臣最在乎的家人，也是曾经在她最孤苦无依的时候给予她温暖和庇护的家人。
“你……无耻！”
苏晚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她那刚刚才建立起来的坚固心理防线，在这一刻被无情地撕开了一道血淋淋的口子。
“无耻？”卡西恩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笑话般的轻蔑，“我亲爱的堂妹，这就是你作为旧人类的另一个可悲局限。”
“你们总是喜欢用‘道德’‘情感’这些虚无缥缈的概念来束缚自己。却忘了在生存的铁律面前，一切阻碍进化的冗余情感都应该被无情清除。”
“对我而言，他们只是一些可以用来达成目的的数据节点，和控制一台中央空调的温度没有任何本质上的区别。”
他的话冰冷而残酷，不带一丝人类的情感，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再简单不过的物理定律。
苏晚的心一点一点沉了下去。她知道自己输了，输得一败涂地。
在卡西恩这种完全摒弃了人性的绝对理性面前，任何智谋、博弈都失去了意义。因为她有软肋，而他没有。
她深吸一口气，缓缓闭上了眼睛。再睁开时，那双美丽的眸子里己经是一片死灰般的绝望。
“好。”
她艰难地从喉咙里挤出了一个字。
“我答应你。”
“我会帮你找到‘新生之盾’。”
“但是你必须向我保证，在我找到它之前不许动他们一根汗毛。”
“当然。”卡西恩的声音恢复了那种温和而优雅的语调，仿佛刚刚那个发出死亡威胁的魔鬼根本不是他，“我是一个很讲信用的‘神’。”
“只要你乖乖合作，我甚至可以保证他们后半生都会过得比现在更幸福。”
屏幕上顾家老宅的监控画面缓缓消失，重新变回了卡西恩那张英俊得令人窒息的脸。
“现在告诉我。”他居高临下地问道，“温知夏把‘新生之盾’藏在了哪里？”
苏晚惨然一笑。
“我不知道。”
“嗯？”卡西恩的眉头微微一皱，金色瞳孔中闪过一丝不悦。
“我真的不知道。”苏晚摇了摇头，脸上满是苦涩，“我的母亲只在日记里提过一句，她说她将它封存在了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但具体是哪里，她一个字都没有透露。”
“我需要时间去寻找线索。”
卡西恩沉默了。他静静地看着苏晚。那双仿佛能够洞察一切的眼睛，似乎在判断着她话语的真伪。
几秒钟后，“可以。”他缓缓地点了点头，“我可以给你时间。”
“但是我的耐心是有限的。”
“从现在起每过一个小时，如果你还没有给我一个满意的进展，我就会从那些监控画面里随机挑选一个人，让他以一种最‘自然’的方式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第一个或许会是那个正在修剪花草的园丁。”
“下一个又会是谁呢？”
他的声音轻柔得像情人的呢喃，但听在苏晚耳中，却比来自地狱的催命符还要恐怖。
他在用倒计时的方式，将一把悬在所有人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一点一点放下来。他要用这种极致的精神压迫，彻底摧毁她的意志，让她为他疯狂地去寻找那个所谓的“新生之盾”。
“倒计时现在开始。”
卡西恩说完便微笑着单方面切断了通讯。
巨大的全息投影墙瞬间恢复了一片黑暗。机库内那股令人窒息的威压也随之烟消云散。
但是所有人的心却比刚才还要沉重。
“夫人！”
龙一快步上前，声音嘶哑地问道：“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他的眼中充满了血丝与无力。他是顾家的守护神，是先生最信任的盾牌。但是刚才那种无孔不入的绝对监视面前，他那身引以为傲的本事却连一丝一毫的作用都发挥不出来。他甚至连向国内发出一个警告信号都做不到。因为他知道，任何异常通讯都会被那个“神”瞬间捕捉，然后招致更疯狂的报复。
他们就像被关在一个透明玻璃罩里的蚂蚁，一举一动都在外面那个手持放大镜的孩子的注视之下。
苏晚没有回答。她只是缓缓转过身，一步一步走回了顾晏臣所在的医疗车。
她的背影看起来是那么单薄、脆弱，仿佛一阵风就能将她吹倒。
龙一看着她的背影，心中涌起一股巨大的悲痛与自责。他恨自己的无能为力，更恨那个将夫人逼入如此绝境的怪物。
他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入了肉里。
……
医疗车内，苏晚重新坐回了顾晏臣的床边。她伸出手轻轻握住了他那温暖而干燥的大手。仿佛只有这样，才能从他身上汲取到一丝对抗这冰冷世界的力量。
她静静地看着他那熟睡的容颜，看着他那即便在昏迷中依旧微微皱起的眉头。
她的眼眶渐渐红了。一滴滚烫的泪珠终于再也无法抑制地从她的眼角滑落，滴在了两人交握的手背上。
“顾晏臣……”
她将他的手紧紧贴在自己的脸颊上，声音哽咽得不成样子。
“我该怎么办？”
“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她不是神。她也会累、会怕、会绝望。尤其是在她所有的骄傲与智慧都被人无情碾碎之后，那种从心底涌出的无力感几乎要将她彻底吞噬。
她就那样趴在他的床边，像一个迷了路的孩子无声哭泣着，将这段时间以来所有的委屈、压力和恐惧都尽情释放了出来。
不知过了多久，她那压抑的抽泣声才渐渐平息下去。
她擦干眼泪，重新抬起头。那双被泪水洗涤过的眼睛虽然依旧红肿，但那深处却仿佛重新燃起了一丝微弱的火苗。
她不能倒下。至少在他醒来之前，她绝对不能倒下。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让那己经乱成一团浆糊的大脑重新开始高速运转。
线索。她必须找到关于“新生之盾”的任何蛛丝马迹。
母亲的日记她己经翻来覆去看了十几遍。除了那句“封存在了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再也没有任何其他提示。
绝对安全的地方……这个世界上真的有绝对安全的地方吗？尤其是在卡西恩那种无孔不入的监控之下。
苏晚脑海中疯狂闪过无数个可能的地点。那家私人银行的地下金库？深埋在马里亚纳海沟的密封舱？还是某个与世隔绝的私人岛屿？
不，不对。这些地方对于普通人而言或许是安全的，但对于能够入侵全球网络的卡西恩来说，找到它们只是时间问题。母亲不可能犯下如此低级的错误。
那么这个“绝对安全”一定还有更深一层的含义。一种超越了物理隔绝的安全。
是什么呢？苏晚苦苦思索着。
她的目光无意识地在车厢内缓缓扫过，最终落在了角落里那辆属于苏玥和莱安的监护床上。
等等！
莱安！
苏晚脑海中仿佛有一道闪电猛地划过！她想起来了！
在卡西恩出现之前，莱安曾经短暂苏醒过一次！他不仅警告了她“普罗米修斯是陷阱”，他还说了一句更重要的话！
他说他体内的“圣痕”基因与卡西恩送给他的“小礼物”产生了一些有趣的排异反应！而卡西恩也亲口证实了这一点！
排异反应！
这是不是意味着莱安是唯一一个对卡西恩的网络入侵具有某种程度“免疫力”的特殊个体？！
他的身体、他的基因甚至他的大脑，因为这种独特的排异反应，而成为了一个卡西恩无法完全监控和解析的信息黑洞！
如果这个猜测成立的话……那么莱安这个一首被她当做需要保护的弟弟角色，会不会才是母亲留下的整个棋局中最出人意料的那个唯一的变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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