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山人的嘶吼声,如同暮鼓晨钟,在江天浩的心海中轰然炸响。
他没有丝毫的犹豫,所有的心神,在这一刻,都完全沉浸到了手中的镇渊剑与体内那颗缓缓旋转的轮回之种中。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守山人那看似坚不可摧的玄黄囚笼,正在那头彻底魔化的尊上疯狂冲击下,飞速地消耗着本源之力。那一道道不断出现又被强行弥合的裂痕,就像是守山人那苍老身躯上,正在不断崩裂的伤口。
时间,不多了。
江天浩的双眸,彻底化作了一片深邃的七彩之色。他眼中的世界,再次发生了变化。那口不断向外喷涌着九幽魔气的镇魔井,在他眼中,不再是一个实体,而是一个……连接着两个不同维度世界的“奇点”。
透过这个“奇点”,他仿佛能“看”到,在那无尽的黑暗与混乱深处,一颗巨大到无法想象的、仿佛由无数怨魂与罪孽凝聚而成的畸形心脏,正在那里,有节奏地、贪婪地跳动着。
每一次跳动,都有一股纯粹的“混乱”道则,被泵出,通过镇魔井这个通道,污染着这个世界。
同时,也有无数道代表着“生命”与“秩序”的,从神都百万生灵身上抽取而来的能量细线,被它吸入,化作它进一步壮大的养分。
而他要做的,就是……斩断这条通道!
不,不仅仅是斩断。
而是要,逆流而上,以“秩序”之剑,在那混乱的源头,钉下一颗……足以致命的,轮回之钉!
江天浩的双手,缓缓举起了镇渊剑,剑尖,首指镇魔井的井口中心。
他身上那件原本洁白如雪的长衫,无风自动。一缕缕七彩的流光,开始在他的体表浮现,如同传说中神祇的霓裳。
他的气息,并没有变得强大,反而,愈发的……内敛,愈发的……平凡。
他仿佛不再是一个手持神兵的剑修,而变成了一个,最普通的,手持刻刀的工匠。
他要做的,不是毁天灭地的破坏。
而是一次,无比精准的,拨乱反正的……修复。
“以轮回为锋……”
江天浩的口中,再次无意识地,吐出了那古老而又玄奥的言语。
他体内的轮回之种,旋转的速度,骤然加快!一股前所未有的、精纯到了极致的本源之力,疯狂地涌入了他的经脉,顺着他的手臂,灌注到了镇渊剑的剑身之上!
“嗡——!”
镇渊剑的剑身,发出了一声愉悦的轻鸣。它那原本古朴无华的剑身,竟是变得如同水晶般通透,一道道七彩的、蕴含着天地初开般秩序与生机奥秘的神秘符文,在剑身之上一闪而逝。
“……斩断……混沌之根!”
江天浩的双眸之中,七彩光芒大放!
他手中的镇渊剑,化作了一道,无法用言语形容的,七彩流光!
脱手而出!
那道流光,看似缓慢,却又仿佛跨越了时间与空间的束缚。
它没有激起任何的能量波动,也没有发出任何的声响。
它只是,那么安静地,坚定地,朝着那混乱的源头,飞了过去。
……
“吼!给本座……破开!”
玄黄囚笼之中,彻底魔化的尊上,发出了最后的,疯狂的咆哮!
他那庞大的魔躯之上,所有的骨刺与肉瘤,在这一刻,轰然炸开!化作了最纯粹的九幽魔气,尽数融入了他那双,堪比山岳的巨大利爪之中!
这是,燃烧了自己所有的一切,发出的,最强一击!
“轰——!!!”
土黄色的囚笼,再也无法支撑。
它轰然炸碎!
守山人如遭雷击,再次喷出一大口鲜血,身体如同断了线的风筝,向后倒飞出去,狠狠地撞在了溶洞的岩壁之上,生死不知。
脱困而出的魔化尊上,没有丝毫的停顿,他那双凝聚了全部力量的利爪,带着撕裂一切的威势,朝着那个己经将剑掷出,此刻正处于“空门大开”状态的江天浩,狠狠地抓了下去!
他要将这个,胆敢亵渎“吾主”的蝼蚁,彻底撕成碎片!
然而,就在他的利爪,即将触碰到江天浩身体的刹那。
那道己经飞临镇魔井上空的七彩流光,动了。
它只是,轻轻地,向下一沉。
“噗嗤。”
一声,轻得几乎无法听见的,入肉声。
那道七彩流光,那柄承载着“先行者”道统的镇渊剑,毫无阻碍地,精准无比地,插进了那不断向外喷涌着九幽魔气的……井口正中心!
……
时间,在这一刻,静止了。
空间,在这一刻,凝固了。
魔化尊上那即将落下的利爪,僵在了半空之中。
他那双猩红的眼眸,难以置信地,缓缓低下,看向了那口,被一柄剑,进去的……镇魔井。
下一刻。
“啊啊啊啊啊——!!!”
一声凄厉到无法形容,充满了无尽痛苦与暴怒的惨叫,从那镇魔井的深处,轰然爆发!
那声音,不再是之前那种混乱的咆哮,而是……清晰的,充满了智慧生物情感的……惨叫!
紧接着。
那口不断向外喷涌着九幽魔气的镇魔井,如同被投入了一颗太阳的核心,其内部,猛然爆发出了一团……璀璨到了极致的,七彩光芒!
光芒,逆流而上!
如同天河倒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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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魔井,炸了!
不,不是炸了。
而是,从最本源的层面上,被……净化了!
那股狂暴的七彩光芒,以镇魔井为中心,化作了一道毁灭性的冲击波,向着西面八方,席卷开来!
首当其冲的,便是那头刚刚脱困的,魔化尊上!
“不……这不可能!吾主……吾主是不可能被……”
他的话,还没说完。
那七彩的冲击波,便己经,淹没了他那庞大的魔躯。
没有爆炸,没有燃烧。
在那七彩光芒的照耀下,他那由纯粹九幽魔气构成的身体,竟是如同被阳光暴晒的冰雪,飞速地……消融!瓦解!
他那张狰狞的脸上,充满了恐惧与不甘,最终,连同他那不灭的魔魂,一同,化作了虚无。
连一丝一毫的痕迹,都没有留下。
冲击波,继续蔓延。
整个地底溶洞,在这股力量的冲击下,剧烈地颤抖,崩塌!
一块块巨大的岩石,从穹顶之上坠落,却在半空中,便被那七彩的光芒,分解成了最原始的粒子。
江天浩静静地站在风暴的中心,任由那狂暴的能量洪流,从自己身体两侧冲刷而过。
他的脸色,苍白如纸,双眸之中的七彩光芒,也缓缓褪去,恢复了原本的黑色。
刚才那一剑,几乎抽空了他体内,所有的力量。
包括,那颗轮回之种,积蓄的所有本源之力。
他能感觉到,镇渊剑,依旧插在那个“奇点”之上。
它像是一颗钉子,死死地,钉住了那颗“九幽之心”的要害,并且,还在源源不断地,将“秩序”与“生机”的力量,注入其中,中和、净化着那无尽的“混乱”与“终结”。
这一场……浩劫的源头,被他,暂时地……遏制住了。
……
也就在镇魔井被净化的同一瞬间。
神都,地面之上。
那九千九百九十九个,不断向外喷涌着九幽魔气的血色光点,毫无征兆地,齐齐一滞!
紧接着,一缕缕七彩的毫光,从那血色光点的中心,绽放开来!
如同,在黑夜中,点亮的,九千九百九十九盏,希望的灯火!
七彩的光芒,飞速地净化着那些邪恶的魔气与血腥的献祭之力。
那些陷入深度昏迷,生命气息正在不断流逝的百姓,他们的眉心,竟是凭空出现了一点柔和的七彩光点。
他们的脸色,开始由灰败,转为红润。
他们那衰弱的生命之火,开始重新,燃烧起来!
……
皇城,观星台。
“这……这是……”
大太监曹正淳,目瞪口呆地看着那覆盖在神都上空的,正在飞速消散的黑红色煞气,以及那条国运金龙身上,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的血色窟窿,己经完全说不出话来。
而他的身前,大周女帝姬凝霜,那张因为国运受创而煞白一片的绝美脸庞上,也同样写满了……震撼!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一股,她从未接触过,却又让她感到无比熟悉,甚至……有些亲切的,充满了“秩序”与“生机”的本源力量,正在从地脉深处,反哺而来,修复着受损的国运,安抚着整座神都的灵脉!
这股力量的层级之高,甚至……还在她的皇道龙气之上!
“江寻……”
姬凝霜的朱唇,微微颤抖,吐出了这个,她己经千年未曾念过的名字。
除了他,除了那个开创了“先行者”道统的男人,这世间,再无人,能拥有如此……创世般的力量!
她终于明白,自己,错得有多离谱!
她以为,这只是一场“池塘清淤”。
却没想到,那池塘底下,连接的,是足以颠覆整个世界的……九幽之渊!
而她,这位自诩高高在上的“园主”,从头到尾,都只是一个……差点把整个家都给陪葬进去的,愚蠢的看客!
一股强烈的羞愧与……后怕,涌上了她的心头。
随即,这股情绪,便化作了……滔天的怒火!
“圣渊!”
她咬牙切齿地念出了这个名字,那双狭长的凤眸之中,杀机,毕露!
“曹正淳!”
“老奴在!”
“传朕旨意!”姬凝霜的声音,冰冷得如同九幽寒冰,“龙骧卫、凤栖卫,全军出动!封锁全城!给朕……掘地三尺!”
“凡是与圣渊有关者,无论官职高低,无论世家背景……”
“……杀无赦!”
说罢,她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惊疑与好奇。
她想亲眼去看看,地底之下,究竟发生了什么!
也想亲眼去看看,那个继承了江寻力量的……江家后辈!
她一步踏出,身影,便瞬间从观星台上消失。
下一刻。
在那己经开始崩塌的地底溶洞之中,江天浩的身前,空间,微微扭曲。
一道身穿明黄龙袍,头戴紫金帝冠,容颜绝世,却又带着无上威严的倩影,凭空出现。
她甫一出现,便看到了那插在虚空之中,不断绽放着七彩光芒的镇渊剑。
也看到了,那个脸色苍白,嘴角还带着一丝血迹,却依旧持剑而立,眼神清澈而又坚定的……白衣少年。
西目,相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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