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木婉清就醒了。
她躺在床上，睁着眼看帐顶，耳朵却竖着听外面的动静。心里那点纠结，从昨晚一首缠到现在。去？不去？那家伙说话没个正经，万一是耍她玩呢？
可万一……是真的呢？
她一个翻身坐起来，走到梳妆台前。镜子里的人，眼圈有点淡青，一看就是没睡好。她拿起梳子，慢慢梳理着长发，动作比平时慢了不少。
换衣服的时候更是磨蹭。拿起那身惯穿的黑色劲装，想了想，又放下。翻箱倒柜找出件稍微鲜亮点的水蓝色襦裙，穿上了，对着镜子照了又照，觉得浑身不自在，好像这不是自己了。最后还是换回了那身黑，心里才踏实点。
等她磨蹭到王府侧门，太阳都己经爬上山头了。远远就看见那个青衫身影靠在墙边，手里拎着个油纸包，正百无聊赖地踢着地上的小石子。
“哟，还以为你反悔不来了呢。”张清源听见脚步声，抬起头，嘴角勾着那抹熟悉的笑，把油纸包递过来，“喏，刚出笼的包子，还热乎着。”
木婉清接过来，指尖碰到油纸，温温的。她低下头，小声说了句：“起晚了。”
“走吧。”张清源也不戳穿她，转身就往街上走。木婉清捏着温热的包子，跟在他身后半步远的地方，小口小口地吃着。肉馅的香味在嘴里化开，她偷偷抬眼看他挺拔的背影，心里那点别扭，好像也被这清晨的阳光和热包子驱散了些。
大理城的早晨热闹得很。挑着担子的小贩吆喝着，卖菜的、卖早点的、赶路的，人来人往。张清源像是真来逛街的，一会儿在卖稀奇古怪小玩意的摊子前停下看看，一会儿又凑到卖烤饵块的摊子前，买了两块，塞给木婉清一块。
“尝尝，本地特色。”他自己先咬了一大口，嚼得津津有味。
木婉清从没在街上这样逛过，更没吃过这种路边摊的东西。她看着手里烤得焦黄、散发着米香和酱料味的饵块，犹豫了一下，学着样子小小咬了一口。糯糯的，带着点辣味，居然……还不错。
她一边吃，一边忍不住偷偷看张清源。他走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却好像自成一方天地，周围的热闹都沾染不到他身上，那种闲适自在，是她从未有过的。
“看路。”他突然回头，吓得木婉清赶紧低下头，耳根发烫，假装认真吃饵块。
穿过最热闹的街市，人渐渐少了。张清源领着她拐进一条相对僻静的街道，两旁多是些客栈和货栈。
“戏台子就快到了。”他忽然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脚步慢了下来。
木婉清正疑惑，就听见前面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和喧哗声。只见街道那头，呼啦啦涌出来二三十号人，个个手持兵刃，神色不善，瞬间就把街口给堵住了。为首的是个满脸横肉的壮汉，手里拎着把鬼头刀，眼神凶狠地盯了过来。
“乔峰那契丹狗贼呢？！还有那个妖道！滚出来受死！”壮汉声如洪钟，震得人耳朵嗡嗡响。
木婉清心里一紧，手下意识就摸向了腰间，却摸了个空——她今天没带剑。她紧张地看向张清源，却见他依旧那副懒洋洋的样子，甚至还有闲心把最后一口饵块吃完。
“找我的？”张清源拍了拍手上的碎屑，走上前两步，把木婉清挡在身后，目光在那群江湖人身上扫了一圈，笑了，“各位，大清早的，堵着路不太好吧？耽误人家做生意。”
“少废话！妖道，你助纣为虐，庇护契丹狗贼，今日就是你的死期！”另一个瘦高个尖声叫道，手里一对判官笔闪着寒光。
“契丹狗贼？”张清源掏了掏耳朵，一脸疑惑，“你们说的是……乔峰乔帮主？他杀你们爹了还是抢你们媳妇了？证据呢？就凭几句来历不明的流言，就给人定下杀父杀母、背叛民族的大罪？你们这江湖，判案都靠猜的？”
他这话说得慢条斯理，却像根针，扎得那群人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放肆！”那壮汉恼羞成怒，“巧舌如簧！大家一起上，先拿下这妖道！”
二三十号人发一声喊，刀剑并举，如同潮水般涌了上来！劲风扑面，杀气凛然！
木婉清吓得脸色发白，下意识往张清源身后缩了缩。
却见张清源不慌不忙，抬起右手，对着冲在最前面的几个人，轻轻往下一按。
“趴下。”
就这么轻飘飘两个字。
冲在最前面的七八条汉子，只觉得一股无法形容的巨力猛地压在身上，像是凭空掉下来一座大山！“噗通！”“噗通！”连串闷响，这几个人毫无反抗之力，首接被拍在了地上，脸贴着青石板，动弹不得，只剩下眼珠子还能惊恐地转动。
后面的人收势不及，差点撞上去，队伍顿时乱成一团。
“哎，看着点，别踩着人。”张清源还好心地提醒了一句，手指又对着旁边几个想从侧翼包抄的人点了点，“你，你，还有你……对，就你们仨，跳个舞看看。”
那三人正运足轻功往前冲，突然觉得手脚不听使唤，身体扭曲着摆出极其滑稽的姿势，真的就在原地手舞足蹈起来，脸上满是惊恐和羞愤。
剩下的人都吓傻了，举着兵刃僵在原地，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看着张清源的眼神如同见了鬼。
张清源像是没看到他们的恐惧，目光落在那个带头壮汉身上，笑了笑：“你嗓门挺大啊，过来，唱个小曲儿听听。”
那壮汉吓得魂飞魄散，想跑，却发现双脚像被钉在了地上，根本挪不动步。他张了张嘴，不受控制地发出几声荒腔走板的怪调，难听得要命。
木婉清躲在张清源身后，看着这诡异又好笑的一幕，捂着嘴，肩膀一耸一耸的，想笑又不敢大声笑。她看着前面那青衫背影，只觉得前所未有的安心。原来……他说的“看戏”，是这个意思。
张清源折腾了这帮人一会儿，觉得没啥意思了，挥了挥手：“行了行了，都散了吧，该干嘛干嘛去。以后找茬之前，先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
那股无形的压力骤然消失。趴在地上的人哼哼唧唧地爬起来，跳舞的三人在地，带头壮汉闭着嘴，脸色惨白。一群人如同丧家之犬，连滚爬爬，头也不回地跑没影了，连句狠话都没敢留。
街上恢复了安静，只剩下远处隐约传来的市井喧嚣。
张清源转过身，看着还在忍笑的木婉清，挑眉：“怎么样？这戏还行吧？”
木婉清赶紧收起笑容，板起脸，哼了一声：“……还行。”心里却像是揣了只小鸟，扑棱棱的。
“走吧，戏看完了，带你去个清静地方，教你点真东西。”张清源说着，很自然地伸手，想去拉她的手腕。
木婉清心里一跳，下意识地想躲开，身体却像被定住了一样，眼睁睁看着那只骨节分明的手靠近。指尖即将触碰到她手腕皮肤的那一刻，一股微弱的电流仿佛窜过，让她心跳漏了一拍。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打破了这微妙的氛围。一名王府侍卫策马奔来，勒住缰绳，急匆匆地跳下马，对着张清源和木婉清躬身行礼，气喘吁吁地道：
“道长！小姐！不好了！王府……王府外面来了好多江湖人！把大门都给围住了！带头的是少林寺的高僧！说要……要王爷交出乔帮主！王爷让属下赶紧来找您回去！”
张清源伸出的手顿在半空，随即若无其事地收回，揣进袖子里，脸上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少林的高僧？呵……终于来了点像样的。”
他看向木婉清：“看来，今天的教学得改期了。先回去，看看这帮‘高僧’，想唱哪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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